“無歲！”
趙客想要回頭，卻被姬無歲冷聲道：“别回頭去看，沖出去！”
不容置疑的命令聲，令趙客不敢有絲毫怠慢，擡頭看着頭頂，漆黑深淵的最上空一團銀色的光點。
趙客不清楚那裏究竟是什麽，可他更相信姬無歲。
随着肩頭上那雙手掌推動下，趙客身體像是插上了翅膀，急速朝着黑暗的重點沖上去。
“我們還能見面麽？”
趙客沒有回頭大聲高吼着。
姬無歲沉默了良久後才開口道：“這個世界已經沒有我的存在了，無論是過去、現在、未來，留下的或許隻是一個模糊的影子。”
姬無歲說道這裏後，就沒有再說下去，任憑趙客怎麽去追問，姬無歲也沒有在開口述說關于她現在的情況。
不能說，也無法去說。
即便告知給趙客也注定不會有好的結果。
趙客甚至不知道，姬無歲究竟爲自己安排了什麽，她似乎在故意引導着自己來到這裏。
似乎也早已經預料到，當自己出現在薩滿教面前的時候，必然會被大薩滿所關注到。
這是她一早就已經謀劃好的。
至于是什麽結果，卻從未去告訴過趙客。
但趙客相信，姬無歲絕對不會害自己。
随着眼前強光越來越近，趙客感覺到身後姬無歲的身影正在一點點消失，下意識伸手抓過去的時候，隻是抓了個空，姬無歲的身影已然化作點點泡沫。
悄悄的來，悄悄的走，除了臉上的笑容，連一句告别都未給趙客留下機會。
等趙客回過神的時候，自己已經沖出了深淵。
置身在一片奇異的空間中。
漫天飄舞的熒光，像是億萬螢火蟲般圍繞在趙客的周圍。
趙客看着自己空蕩蕩的手，一時心裏像是空蕩蕩的被挖走了什麽東西一樣。
片刻後趙客自嘲一笑。
這不就是無歲的風格麽，她不是那種肯願意守着男人過日子的女人，兒女情長卻不英雄氣短。
她的追求甚至比自己更嚴苛，更有高度，
自己想要征服她，就隻能去追上去，甚至是變得比她更強大。
不！趙客相信，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
姬無歲會把自己視爲勁敵一般去較勁，早早晚晚的重新把自己打趴下後，扔進她的棺材裏，把自己榨幹到哭爲止。
想通了其中的關系後，趙客心頭的郁悶也一掃而空，目光環視在四周。
就見熒光深處，似乎有什麽東西。
隻是熒光閃爍間令周圍光線朦胧，趙客一時沒有看清楚。
不過可以看到周圍總共五根鐵鎖，不知道從那裏來，卻是将眼前之物牢牢困鎖。
當趙客走近後，驟然發現，所被鐵鎖束縛的，居然正是自己。
五根鐵鎖，刺入自己的血肉深處，四根貫穿自己四肢，一層層的重重纏繞在一起。
更詭異的是，第五根鐵鎖直接貫穿了自己的胸膛，從自己心口中穿出。
當趙客看向面前的自己時，居然生出荒誕的錯覺來，自己看向他，仿佛也是他看向自己。
“這是什麽？？我的分裂症？？”這個念頭生出很快就被趙客否決。
雖然相似，卻并非是自己分裂出來的人格。
更像是自己本尊。
最重要的是，自己心裏的魔症，早在上次被困在蕩沉的夢寝術中時，就已經徹底的放下了。
人不能活在過去。
過去如魔，當下爲人。
自己放不下的姐姐，隻會成爲自己内心的魔症，同時也會束縛這她，創造出一個姐姐在自己的意識深處忍受着孤獨和歲月的蠶食，對她來說，那隻是折磨。
自己早已經放下，分裂症也已經痊愈。
所以眼前的自己，斷然不可能是自己分裂出來的人格。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趙客相信無歲不會這樣麻煩的用這種方式來幫助自己。
趙客不由湊上前仔細的觀摩片刻後，伸手抓香自己胸口的鎖鏈，嘗試着将鎖鏈抽出來。
也在這時候。
祭壇上一衆薩滿目光牢牢鎖定在趙客的身上，臉上充滿了擔憂和驚訝。
強大的自然氣息在趙客周圍交織出翡翠一般的光芒。
他們從未見過如此磅礴精粹的自然之力。
即便是曆代傳承的大薩滿，或許在力量上能夠超越趙客，隻是要說自然之力的精粹程度，卻是斷然比不上趙客的十分之一。
他們此時大概能夠理解大薩滿的想法了。
他們從未見過這樣的情況。
即便是那位已經活了一百三十多歲的老薩滿，也從未聽聞過，在加冠儀式上，會出現如此壯麗的景象。
“從未有人在加冠儀式上撐上這麽久。”
老薩滿面色充滿了擔憂的神情。
一旁趙敏心裏爲趙客捏着一把汗水，聽到身旁老薩滿的話後，不禁焦急的詢問道：“時間長了會對他産生影響麽？”
“不會！”
老薩滿搖搖頭，認真的向趙敏解釋道：“相反，時間越久越好，說明他繼承的力量越強越多。”
原來，每一代的薩滿在即将去世之前，都會将自身的力量反哺回自然。
當新一代的薩滿出現的時候，就能夠通過呼喚自然之力，将這些力量重新收攏起來。
在僅次于大薩滿的護法之位上，至少需要幾位實力雄厚的薩滿才能夠爲趙客加持，呼喚來曆代護法遺留在山林中的力量。
但這個過程是極其損耗自己的壽命。
這也是爲什麽，這幾位薩滿年紀并不算老，但身子骨還比不上這位老薩滿強硬。
“原來是這樣，那麽他豈不是占了大便宜，我們還有什麽好擔心的。”
趙敏聽聞趙客沒有什麽危險，明顯松了一口氣。
然而卻沒有任何喜悅的神情，長歎口氣：“我當然希望他能多堅持一些，薩滿教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出現過，天賦強大的繼承者了。”
然而說到此，卻見老薩滿拿手一指趙客周圍的幾位年老的薩滿，擔心道：“我是怕他們撐不下去。
”
太久了。
時間上實在太長久了一些，這些薩滿要維持着加冠的儀式，對他們來說每一秒都是一種折磨。
隻見這些爲趙客加冠的薩滿們，手臂已經開始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
仿佛在短短的幾個呼吸的時間裏，一下就衰老了好幾歲，而且正在繼續衰老下去。
時間太久了。
在衆人欣喜若狂的時候，無不擔心這些年邁的薩滿們是否能夠再支撐下去。
就連大薩滿本人也是擔心極了。
按照規矩，他們在這個時候，是可以主動撤下加冠儀式。
薩滿教原始，但并不血腥。
他們祭獻給自然的貢品，同樣就是産于自然裏的果實。
人祭這個說法，在薩滿教裏從來沒有過。
所以這個時候停下，沒有人會去怪罪他們。
然而這些薩滿們雖然身體在衰竭，可眼神反而更加的透亮有神。
多少年了！
他們薩滿教沉寂的時間實在是太久遠了。
久遠的令外界的人們幾乎忘記了曾經對薩滿教的執着和熱愛。
就算是當今的蒙古已經稱霸了天下，占據了史無前例的遼闊土地，可作爲最初的信仰，反而被棄如糟糠。
如今薩滿教更是已經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一旦佛教大興，注定将會成爲天下主流，到了那個時候，薩滿教将會被徹底排斥在外，他們可以不在乎那些供奉。
但必須需要大量的錢财，爲長白山的聖殿繼續趕工。
需要大量的後續之輩爲他們守護聖殿，直至聖女到來。
當察覺到趙客身上非凡的力量後，這些對趙客極度不滿意的薩滿們似乎一下就看到了希望。
似乎終于理解了大薩滿的苦心。
正是這份執着，令他們沒有人去中止加冠，即便是把最後的生命在這一刻燃燒殆盡，也必須将加冠儀式徹底完成。
他們太需要一個強大的薩滿出現。
薩滿教也非常需要實力強大的守護者來坐鎮。
随着時間的推移下，手持火焰的薩滿，身體轟的一聲化作了火炬，整個人随之被火焰所吞沒。
左邊手持樹葉的薩滿，則是血肉崩裂，皮膚、肌肉逐漸腐朽。
但沒有人選擇放手，即便把自己燃燒到最後一刻時，那雙手掌依舊高高舉在趙客的頭頂。
對于這些薩滿的執着，在趙敏看來有些匪夷所思，畢竟命沒了，什麽都沒有了。
不過這對于其他薩滿來說，這是求都求不到的榮譽。
也在這個時候，趙客雙手拖拽這自己胸前的那根鐵鎖，一點一點的将鐵鎖從心口中抽出來。
每每抽出一點點的時候，趙客就覺得自己的身體都在被撕裂開一樣的痛苦。
可每抽出一點點，趙客就會覺得自己的身上變得輕盈了許多，像是有什麽限制自己的枷鎖被解開。
掙脫枷鎖！就是這個麽？？
趙客記得很清楚，姬無歲曾經說過，隻有自己掙脫開身上的枷鎖，才有資格去找她。
眼下這就是自己的枷鎖。
當趙客嘗試這把最後一節鐵鎖從心頭上抽出的時候。
【叮！你正在進行未知行爲，請中止……】
【叮！你正在進行未知行爲，請中止……】
【叮！你正在進行………】
源源不斷的提示聲，比上次自己吞噬四象珠的時候更加的急促。
但這個時候趙客才不會在乎什麽，若是降臨下天罰，大不了自己再往大都裏一躲。
趙客就不信，撐死不過劈死幾個和尚，還能拿自己怎麽樣。
有恃無恐的趙客，更是不耐煩的罵道：“中你個大頭鬼，老子自己的身體，還輪不到你來廢話。”
趙客說話間，用力一拔。
頓時眼前自己的胸膛前，一股磅礴的力量洶湧而出，像是汪洋大海般要将趙客吞沒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