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便飯,川上夫妻也參與了,他們對程雙的樣貌沒有半分的熟悉感,全程都把她當做了赤坂家的客人。
赤坂媽媽原本還很關注程雙,時不時的看兩眼這個和優子極爲相像的男孩,但慢慢的,她對程雙的态度也在無聲無息中轉化爲了對待兒子新認識的朋友那般,不過分熱情,客客氣氣。
程雙三人彼此對視,看來維護者替代的身份正漸漸的削弱存在感,等到鬼節結束,他們離開,土著們可能才會按照曾經的軌迹行走。
飯後,夜晚将至,都隽代替赤坂一家送程雙和四海離開了屋子,留在家中的赤坂夫妻不免誇獎道:“龍介的外國朋友見識頗廣,言談舉止很不錯,國語也好!”
川上夫妻驚訝道:“不是千裏的朋友嗎?”
兩家人面面相觑,而望着小夥伴遠去的千裏呆愣了片刻,回神之際,撓了撓腦袋,“我怎麽站在這裏?”他側頭咦了一聲,高高興興的沖川上夫妻打招呼,“川上爸爸媽媽,你們什麽時候來的呀?”
“我們……我們是來跟你們一起看盛典演藝節目的。”
屋中幾人仿若不約而同的全被抹去了某些記憶,興沖沖的打開電視機。
走到街外的程雙三人盡管不知情,但基本上猜的差不離了,并沒有太多不舍。
馬路上到處可見人類行色匆匆,像是遇到急事般如火如荼的往家趕。
大鬼神祭當天是國民假日,頭天的盛典演藝是類似于春節晚會那種全民觀看節目,所以此時加班的人很少,街頭巷尾全是急于歸家的身影,而且屬于到家鎖門關窗,動作極爲統一。
現在,還在街上散漫行走的,除了鬼怪便是維護者了。
有晚會可以看的事情不難打聽,可沒人能想到,土著們的動作如此的整齊劃一。
程雙微翹了下嘴角,看着被鬼怪們包圍着一臉懵的維護者們,心中莫名産生了一種幸災樂禍的滋味。啧啧,繼續内讧呀!傻眼了吧!
一旁的都隽按了下小姑娘的腦袋,免得她那不加掩飾的嘚瑟小表情,被群起而攻之。
許是看明白了目前的困境,不少保存實力、成功潛伏于土著中的維護者團隊逐漸的冒了頭,三人一組關系頗爲親近的行走于鬼怪間,比起那零散的一人或是兩人,多了些許的底氣。
當然,也不排除仍有繼續隐藏身份的維護者,但極少極少,畢竟對于土著來說,披着他們親朋殼子的維護者已然是陌生人,一旦被排斥,必會引起不必要的紛争。
程雙想起一對一對的青梅竹馬的婚姻形式、想起到了年中成批成批中暑昏厥的人,以及隐藏在人類社會的鬼怪和神秘莫測世人皆知的陰陽師,隐隐對這個死亡之地有了些模糊的看法。
恍若一切都是刻意安排的。
小姑娘無法将尚未成形的分析講出來,她自己都含含糊糊,是以,随大流的順着鬼怪行進的方向,向未知的前方湧動。
隻是幾人皆注意觀察警戒,并沒有過多交流。
維護者們大多覺得苦不堪言,不難猜測有多少人後悔曾經針對其他維護者的行爲,比起鬼怪的數量,他們人類三三兩兩,少之又少。
而今可謂,騎虎難下。
遠離鬼怪,意味着遠離鬼門大開的重要時機,但混在鬼怪中随波逐流,如滄海一粟,若有異動,很容易被鬼怪所吞沒。
幸而這等盛會,鬼怪們似乎并不在意身旁百十來斤的肉菜,熱鬧的攀談交流着一年間經曆的雜聞趣事。
程雙注意到,周圍本地鬼怪多于外國鬼怪,她在其中看到了賣湯的老婆婆以及目盲的賣貨郎,卻沒在維護者中看到青琅的身影。
此時老婆婆一改慈祥的面容,氣勢冷森森,不時的往嘴裏塞着小零食,仔細看去,那零食如同人類的手指,被它咬的嘎嘣脆。
而賣貨郎清秀的面容慘白,雙眼處空空如也,竟是擡手看路,卻見它原本的一雙眼睛,長在了手掌上。
“賣湯的鬼婆婆,面慈心狠,以人類爲食,并以菜肴吸引更多的人前來送死。另一個賣貨郎我不清楚,但看樣子都是R國古代的妖怪。”四海用極輕極輕的聲音跟程雙解釋。
他們沒有緊跟其後,隻遠遠墜着,那些鬼怪也不在意,很是笃定他們不會中途逃跑。
“手之目我知道。”都隽簡單三兩句,勾畫出手之目的形象。
手之目生前是一個盲眼藝人,每天去餐館彈琴,靠客人的施舍度日。而某一夜,他被一個強盜殺死,并搶走了所有的錢。死後,便化身爲手之目。他面部的眼睛仍然是盲的,但在兩隻手上分别長出兩隻眼睛。爲了報仇而四處遊蕩,‘看’到疑似兇手的人便沖上前去将其掐死。但由于他生前是個盲人,所以不可能通過‘眼睛’找到真正的兇手,不巧被他撞上的人隻能自認倒黴。
一路上,程雙還看到了幾個擺攤的‘小販’,不出意料,全是一些鬼怪。
它們用最原始的方法,一步一步虔誠的用腳丈量着去往聖地的路徑,走着走着,程雙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路過的一家醫院裏,幾個穿着病号服的人目光呆滞的走了出來,有兩人臉上還戴着被扯斷的氧氣罩,他們慢慢并入了鬼怪們的行列。
很顯然,醫護人員并不知道有病人離開了醫院,還順走了設備。
程雙在病号服裏看見了真希的身影。
所以這些都是之前昏迷的病人?
她默默垂下眸,将心中的疑點再次捋了一遍。
直到夜幕将至,擁擁攘攘的鬼怪們走到了一處恍若寺廟般的宏偉神社前,高台聳起、階梯無數,周圍更是林蔭漫漫,配着清脆的風鈴,一時令人分不清是神聖孤寂的神佛之地,還是鬼魅衆生的安樂窩。
不知何時,鬼怪們自動排成了五列,先跨入鳥居(類似于牌坊的一種門)的五個鬼怪立刻被一陣光影吞沒。
接二連三的鬼怪毫不猶豫的進入其内,唯有維護者,因不知事情輕重,磨叽着往後撤離。
他們想撤卻并不容易,前後左右到處都是鬼怪,把空間圍的嚴嚴實實。
動粗倒是可以,但以少勝多,也要分情況,一千兵馬對一萬是大勝,一百兵馬對一萬,那叫送菜。
況且這零散的一百多口子人,各個心不齊,有些剛剛結了仇怨,沒有當場打起來已屬克制。
所以要不要現在進去,成了大多數維護者最糾結的地方。
進肯定是要進,但先進去的那個,會承受什麽,難以猜測。
此時維護者中,勝利的一方凸顯出了優勢,在實力不匹配的情況下,他們有了俘虜。
程雙隻見恢複了健康的小野老師,叼着煙,飛到半空,他手裏拎着一個中年瘦弱男的脖領子,把他一股腦的丢進鳥居内。
加塞的行爲,顯然引起了鬼怪們的側目,可沒有鬼怪出手,隻其中一個鬼怪後退一步,仍然保持了五個一組進入的規格。
等了幾分鍾,浮在半空的小野滅了煙,抽了抽手中的繩索,這繩子看起來不是一般的東西,穿過鳥居如無形之物,拉扯着也半分不費勁。
但是,什麽都沒拉出來,僅有一條完整的繩索從門内飛出,落入了他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