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吧！”
程雙一點兒都沒有欺負孩子的自覺，她擡高頭，俯瞰眼前的小不點，“騙人精，這裏的娃娃又不是你家的，你說換，别的孩子答應嗎？店裏的老闆答應嗎？”
“是我家的，是我家的！”塑料女孩急吼吼的拎起珍珠項鏈下吊着的鑰匙，驕傲的說：“娃娃是爸爸媽媽給我買的，都是我的，我想玩哪個就玩哪個，隻不過囡囡是好孩子，平時會和小朋友一起玩。小姐姐你要學做一個好孩子，和小朋友們分享娃娃。”
這個塑料小豆丁還挺精明的！
程雙瞥了眼它脖子上的鑰匙，又看了看因爲孩子哭鬧而被經理批評一通開始玩忽職守的接待員，笑着說：“你爸爸媽媽會讓你和小朋友一起玩這些娃娃，是因爲其它小朋友的家長，爲了它們的孩子，付給了你爸爸媽媽一部分租用娃娃的費用！”
小姑娘極其惡劣的打破塑料女孩心中有關自己和父母品德高尚的小幻想，指向其它塑料女孩，“不信你問它們！它們的爸爸媽媽是不是付了錢的！”
塑料女孩愣了愣，顯然是想起自己喜歡的娃娃，屢次都被接待員用各種借口，借給其它小朋友的經曆，頓時攥緊手中的漂亮娃娃，塑料臉蛋上裂出一個大嘴叉子，心靈承受不住打擊的要張嘴大哭。
沒等它哭出聲，嘴巴裏就被塞進一個甜甜軟軟的東西，比它剛才吃過的冰激淩還要甜。
塑料女孩吧唧了兩下，立刻不想哭了，追問着，“小姐姐小姐姐，你給我吃的是什麽呀？”
“你要是聽話，我還給你吃。”程雙把棉花糖的口袋舉高高，不讓小豆丁踮腳夠到。
她的舉動一下子吸引來所有的塑料女孩的注意力，它們對棉花糖報以相當大的好奇心，拎着各自的娃娃跑了過來。
“小姐姐，小姐姐，我能吃嗎？我好乖的！”
“我也乖，我可以把我的娃娃給你玩一會兒！”
“我也能，我能給你玩好大一會兒！”
瞬間，冷漠的塑料女孩們變成了塑料天使。
原來被叫小姐姐是這麽開心的事情嗎？
小姑娘微微有點愣神，就在珍珠鑰匙女孩上前想要握住她的衣袖時，她猛然回神，胳膊伸的更高，避開了它的碰觸。
鑰匙女孩不滿的尖叫着，“是我先和小姐姐說好的，要是赢了比賽，好吃的都是我的！”
程雙挑眉看向它，“我有說過嗎？”
鑰匙女孩臉頰挂了點粉色，懇求的撒嬌道：“小姐姐，你别理它們，它們的娃娃都是我的，要是……要是你赢了我，娃娃都給你玩！真的，真的，我不騙你！”
其它的孩子見自己得不到好處，有幾個摳着指甲，戀戀不舍的想離開，剩下的則吭哧吭哧，還想爲自己争取些福利。
除了偶爾的‘童言童語’，它們并不是真正的孩子。
程雙眉眼微垂，遮去情緒，淡淡的問：“我爲什麽要跟你比？”
鑰匙女孩又是一怔，這個問題對它的小腦袋瓜來說有點難以理解，但很快，它又頤指氣使了起來，“你要是不比，就别想離開了，我會讓我的爸爸媽媽把你留下來！”
它尖銳的聲音冷戾狠辣，若非聲線依然稚嫩，完全不像是七八歲的小女孩能有的語氣。
“我沒有違背規則，你爸媽還沒那麽大本事！”
塑料女孩一時語塞，支支吾吾，一會兒的功夫便換了态度，開始撒嬌，“小姐姐，小姐姐，求求你了，我想吃那個，你跟我比好不好，我把鑰匙也給你！求求你了！”
要真是正常的小孩子，程雙難保不心軟，但她已經知道眼前這個塑料女孩是明白它們和維護者之間的糾葛的，可以說，或許在場的所有塑料小孩都明白它們手裏玩的玩具曾是一條條鮮活的生命。
“小姐姐，你最好了，我不吓唬你了，咱們比賽好不好，求求你了，好不好嘛！”
那麽在意比賽嗎？
心中一片冷漠的程雙，忽然想到這個問題，她裝作猶豫，在鑰匙女孩的一再撒嬌下，終是點頭答應，“我可以提供兩包棉花糖。一包是比賽的獎勵，另一包是過家家遊戲區小朋友的禮物。”
所有塑料女孩立刻歡呼了起來，乖巧的圍着程雙和鑰匙女孩坐了一圈。
那種慣于看比賽的觀摩姿态，讓程雙越發肯定心中的猜測。
鑰匙女孩急切的問，“我也是小朋友，是不是也能得到一份禮物呀？”
它的聲音若不是那麽貪婪，跟普通的貪吃又純真的小孩子似乎沒什麽區别。
程雙笑道：“你要是一個誠實講信用的乖孩子，肯定會有一份你的禮物，要不是的話，那你就會變成我的禮物！”
她語氣沉沉，雖然笑着，那笑卻有幾分陰冷吓人。
鑰匙女孩隻接收了前半句話，似是完全忽略了後半句吓唬人的話，立刻天真的哇哦一聲，蹦蹦跳跳的來到收藏娃娃衣服的衣帽間門口，回頭雀躍的說：“小姐姐，來呀，這裏選衣服。”
“先等一下。”
程雙沒有走過去，相反，她重新掏出一袋棉花糖和先前的一袋，一起放入了塑料女孩們的包圍圈中心，沖鑰匙女孩招招手，“來，把鑰匙放下來和棉花糖放在一起，等你赢了我，再拿回去！”
鑰匙女孩猶豫了一下，半響，磨磨蹭蹭的走了回來，把珍珠項鏈摘下，放在了地上。
與此同時，久違的機械音響起：‘娃娃換裝比賽規則：一換裝速度更快者勝利、二換裝後娃娃的受歡迎程度最高者勝利。甲方賭注——兒童娛樂區過家家遊戲中的所有娃娃的臨時所有權，乙方賭注——兩包廉價棉花糖。’
已經磨煉的臉皮有些厚的小姑娘難得的不好意思起來，咳，什麽廉價，才不是廉價呢！
好在她内心活動豐富了些，表情上不露分毫，反而似笑非笑的看向鑰匙女孩，小聲吐出三個字，“不乖喲！”
鑰匙女孩明顯僵硬了一下。
直到這時，負責三個區域的那個接待員終于回過了神，可一切顯然已成定局，它恨恨的面向程雙，就在程雙以爲它會沖過來阻止時，它灰溜溜的走到充氣城堡處，抱起一個最矮的塑料小孩，輕聲細語的說：“小朋友，你是想聽故事書嗎？姐姐給你講故事書！”
塑料小孩想說話，卻被一把捂住了嘴巴，隻聽接待員咬牙切齒的說：“乖，聽故事書給你冰激淩吃喲！”
塑料小孩可恥的屈服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