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有個婢女想要從後門逃跑,被我們抓住了。”兩個婆子抓着一個丫鬟打扮的女人走了過來,臉上滿是憤恨。緊要關頭,竟然想着跑出去,若是亂黨乘亂闖進王府,又該怎麽辦?
白夏看了眼被婆子押着的人,小聲對華夕菀道:“王妃,是袁舒怡。”
“拖下去,”華夕菀有些厭煩,她不管袁舒怡現在有什麽打算,但是此時卻沒心情跟她耗着,“叫人好好看着,别讓她亂走。”
她看了眼天際的皎月,察覺到圍在王府外面的亂黨似乎已經有些沉不住氣,心裏微微一緊,她拿不準晏晉丘進宮之前,究竟又怎樣的安排,但是把希望建立在别人的身上,不如自己心中有準備。
“弓箭手準備!”她揚手,“投手就位。”
顯王府外面的叛黨早就沉不住氣了,若不是爲首的統領有所猶豫,他們哪裏會等上這麽久,現在終于忍不下去,一個小隊長向前道:“統領,末将願爲領頭之人。”
叛軍首領看着許久不見有動靜的顯王府,終于點了點頭。
在他點頭之後,破空聲突起,跪在他馬前的小隊長突然倒下,胸前還插着一支泛着銀光的箭頭。
他還沒反應過來,就發現無數帶着火花的弓箭從顯王府裏面射出,最可怕的還有一些帶着火花的陶罐,這些陶罐隻要一落地,火便竄出來,撲也撲不滅?
這些燃燒的東西是酒?
此時叛軍統領也沒有心思去想什麽樣的酒才能燃放出這樣的火,他看着自己的手下們因爲大火變得驚慌失措,亂了陣形,心中一個咯噔。
顯王府裏面究竟有多少弓箭手?
還有親王府按律雖然能擁有一些兵器,但也是有規制的,可是顯王府内裏,是否真的就是按律辦事?
想到自家主公雖隻爲郡王,私下裏卻暗藏了不少好東西,他心中便更加摸不到底,隻怕這顯王府有些不好啃下來。
他正在猶豫間,突然見旁邊兩邊巷子裏突然竄出一隊親衛,沖着他們便砍殺起來,嘴裏還不住的大吼着殺死亂黨,保護皇上之類,雖然人數不多,但也讓本來就已經開始亂套的手下們,變得更加慌亂無措。
這是……
這竟然是甯王府的親衛兵?甯王此人不是向來奸猾小人麽,怎麽在這個時候敢站出來了?
這事他還沒想出個所以然,又見另一頭竄出一隊人馬,這次來的是端王府的親衛。
随即他們身後也竄出一群家丁打扮的人,領頭的竟然是義安候府的二公子華定莀。
“逆賊,我等定不會讓你們威脅皇上,幹下這等滔天大罪,還不放下武器,速速就擒!”華定莀翻身下面,一挽手中的長槍,威風赫赫,“若爾等放下武器頭像,我願意在皇上面前,爲你等求情,讓皇上網開一面。”
這支叛軍領頭心中大駭,端王府,甯王府,義安候府,這些人竟然冒着危險護在了顯王府外,義安候府與顯王府是姻親關系暫且不論,可是端王與甯王是什麽時候站在顯王一邊的?
還有王爺安排在京城的其他軍隊呢?怎麽沒有攔住這些人,難道……
他心中大感不妙,王爺爲了今日,早已經謀劃多時,可是事情怎麽發展成了這樣?
王府内,華夕菀聽着親衛隊長彙報着外面發生的事情,有些訝然到:“你說我二哥也來了?”她之前便派紅纓到侯府說明情況有多危險,以父親的性格,應該不會讓二哥輕易冒險才對,難道此事有變?
聽說端王甯王都已經被召入宮,現在這兩個王府的親衛隊卻出現了,難道真的是早有安排?
情況不明,華夕菀也不多想,她沉吟道:“再看看。”
端王與甯王的人雖然看似在幫顯王府,但是誰知道真幫還是做戲?這種時候,也不能計較失禮不失禮的問題了。
叛軍本就心虛,現在見己方被圍困了起來,想到自家的親人,心裏的氣勢陡然降了一大半,能剩下多少搏命的決心?
情緒是會感染的,一個叛黨心生猶豫,便能影響另一個人。被王府與侯府的親衛圍困不到片刻,他們便失了戰意,隻求能保住性命,不連累家人了。
他們也不傻,一看這情況,就知道這些人擁立的人是誰。這些貴族老爺們敢在這個時候出頭,隻能說明一件事,那就是幫顯王府出頭有好處拿。
都是王爺,幫顯王府能給他們帶來多大的好處?
其中的含義不言而喻,隻怕他們家主公,此次要事敗。
“咚!”
沉悶的喪鍾聲從皇宮方向傳來,衆人先是一愣,随即紛紛跪了下來。就連那些叛黨,也是猶豫片刻過後,紛紛跟着跪下。這一跪,就代表他們的妥協。
喪鍾連續響了九聲,整個京城都肅穆下來。
“王妃……”白夏猶豫的看着華夕菀,心中有些擔心。
老皇帝死了,那麽新任的帝王是誰?
華夕菀朝皇宮方向望了一眼,深吸一口氣:“開王府中門,挂白幡,換下所有豔色的東西。”
“可是外面……”
“開吧。”華夕菀搖了搖頭,宮裏既然敢敲喪鍾,那就說明已經塵埃落定,現在顯王府開不開大門,已經沒什麽差别了。
帝王寝宮内殿中,晏伯益被禦林軍狠狠的押在地上,可是他的眼睛卻恨恨的瞪着晏晉丘,仿佛恨不得咬下他身上一塊肉,喝下他的血。
殿内其他人仿佛沒有看到他的眼神似的,齊齊朝晏晉丘的方向跪了下來,行三拜九叩大禮:“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上,國不可一日無君,請皇上即刻繼位。”端王跪報道,“京中因叛黨鬧事,不少人因此受到驚吓,唯有您即刻繼位,才能安撫民心。”
晏晉丘面帶哀色道:“如今皇上剛逝,我并無治世之能,又心中哀傷,實在不堪如此重。”
“皇上又怎可妄自菲薄,您自小文采斐然,養于皇宮,十分受先帝重視,如今更有先帝的遺照言明由您繼位,您能繼位,乃是衆望所歸,”甯王言辭懇切道,“微臣以爲,不如皇上您先行就位,然後再擇日補一個繼位大典,如此兩相宜,您看這般可好?”
旁人忍不住看了眼甯王,什麽好話都讓他說完了,他們還說什麽?心頭雖然鄙視甯王兩面三刀,但是在場衆人,紛紛表示甯王說得對,皇上您登基是衆望所歸,黎民百姓需要你,諸位大臣信任你,整個國家的未來更加需要您,您就登基吧。
如此再三的規勸,晏晉丘再三推辭,最後熬到天亮,晏晉丘終于紅着眼睛答應,衆大臣紛紛松了一口氣,這場戲總算是歇了。
晏伯益冷冷的看着這群人做戲,晏晉丘還是這個樣子,得了好處還要占名聲,好像還是别人哭着求着給他似的,這幅裝模作樣的嘴臉,真讓人惡心。
等這場戲做完,衆人才開始清算晏伯益這個反賊。不過晏伯益好歹也是皇室中人,所以普通大臣不好開口,而宗室之人又不敢輕易開口,隻好紛紛觀察新帝的表情,借以揣測帝心。
晏晉丘心裏清楚這些人的想法,面上卻半分不露,他看着跪在地上的晏伯益,語氣沉重道:“堂兄,我沒有想到你會走到這一步。”
晏伯益聞言,頓時嗤笑一聲:“還有什麽是你想不到,算不到的?”
被他這般挑釁,晏晉丘也不動怒,反而神情平靜的看着他,就像是看個不懂事的孩子:“事已至此,堂兄還沒有悔過之心嗎?你在先帝病重之時,帶兵逼宮,把先帝氣得嘔血身亡,如此重罪,你有沒有後悔?”
“我隻後悔沒有你會算計,落得階下囚的下場,”晏伯益心裏明白,自己已經沒有活路,所以根本就沒打算低聲下氣讓自己苟延殘喘的活着,“你想算計盡管動手,我懶得看你這番演戲做派。”
晏晉丘聽到這話,眉梢微動,走到晏伯益面前,居高臨下的看着他,緩緩開口道:“堂兄怎麽能如此誤解我。”說完,也不待晏伯益再開口,揚聲道,“盛郡王受下人蒙蔽,犯下大罪,實在罪無可恕,但是念在他曾爲名謀利之情分上,朕饒他死罪,奪去他晏姓,行字刑,終身監于養身齋,不可踏出一步。”
楊身齋是前朝關押犯了重刑的宗室人員的地方,已經多年無人居住,現在晏晉丘下令把晏伯益關押在那,在不少人看來,已經算是仁慈了。
“聽聞堂兄府中一名妾侍有了身孕,堂兄可要好好保重身體,看着孩子平平安安長大才好。”晏晉丘語氣柔和的沖着晏伯益說了這麽一句話後,便讓人把晏伯益帶了下去。
甯王看着晏伯益老老實實的被拖下去,忍不住在心裏歎息,新帝看似寬厚,實則卻是殺人不見血的狠利之人。他明明恨極了晏伯益,可是偏偏不要他的命,而是要讓他生不如死的活着,而且還要心甘情願的活着。
字刑,就是在額際刻上囚字,并且剝奪對方的姓氏,把人關進一個百年無人居住的房子,這哪是仁慈,這簡直就是用鈍刀磨人,死不了,活不好。
隻是新帝與晏伯益究竟是從何時有如此滔天版矛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