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前方的馬車停下,一位穿着體面的老嬷嬷上前行禮道:“老奴代郡主給王爺王妃見禮。”
華夕菀與晏晉丘正說到興起之處,察覺到馬車前行慢了下來,正有些好奇,突然聽到外面傳來的老婦人聲音,微微皺眉,這哪家郡主的行事如此,就好像是故意撞上來似的。
“王爺,王妃,前方是敏惠郡主的車駕。”木通在外面輕聲提醒。
“敏惠郡主?”華夕菀似笑非笑的瞥了眼晏晉丘,不就是那位在新婚夜來“鬧洞房”的那位才德兼備的郡主麽?她伸出食指輕輕刮了一下晏晉丘的喉結,“王爺與敏惠郡主真有緣分。”
晏晉丘笑着一把拽住她的手,低頭在她手背親了一下:“街邊賣茶葉蛋的老太太每天早晨都在轉角處擺攤,我的車駕天天都要從她身邊經過,我與她豈不是更有緣?”
“油嘴滑舌,”華夕菀在他手腕上輕咬一口,然後掀起車簾一角輕聲道,“敏惠郡主不必如此客氣,都是自家兄妹,何需這些虛禮。”
老嬷嬷不敢擡頭,規規矩矩的行了禮,與郡主的儀仗隊退到旁邊,等顯王府的車駕行過後,才暗暗松了口氣。剛才顯王妃雖然滿臉帶笑,但她偏偏察覺到一種說不出的威儀,大概這就是上位者的氣勢吧。
等老嬷嬷回來後,敏惠郡主把她叫到馬車内,輕聲問道:“近來事務繁多,顯王的氣色可好?”
老嬷嬷身子微僵,随即跪在敏惠郡主面前道:“請郡主恕罪,老奴去見禮時,并未能見到顯王爺。”
敏惠郡主眉頭微皺,嬷嬷是自己身邊的奶娘,以往給比顯王見禮,顯王向來十分客氣,這次怎麽會連面都沒露。
察覺到敏惠郡主想得太遠,嬷嬷忙解釋道:“郡主,老奴隻見到顯王妃,她還說自家姐妹,不必多禮。”
“顯王妃?”敏惠郡主暗歎一聲,“我知道了。”顯王妃如今已經能代替顯王發話,可見對方在顯王心中的地位,她還能有什麽非分之想呢?
君已有妻,而她也注定要嫁給别人,再想也沒用,她現在這樣,不過是心裏那點斷不了的念想而已。
“郡主,您不要再爲這事費神了,”嬷嬷看着她長大,自己又沒孩子,總忍不住多爲敏惠郡主想一些,“皇後娘娘的話,您可不能忘啊。”
“嬷嬷,我知道,”敏惠郡主勉強笑了笑,想到顯王待顯王妃的深情,想到病重得母親,終于是下定了決心。
“好冷,”華夕菀踏出馬車時,打了個寒噤,幸好晏晉丘眼疾手快的給她披了一件厚實的披風,才讓她覺得好過一點,“謝謝。”
晏晉丘伸手撩開她臉頰旁的一縷碎發,笑着把人擁進懷中,大跨步走進王府大門。四周伺候的下人紛紛埋首,匆匆跟了上去。
寒冬對于貴族世家來說,不過是風雪大了點,時令蔬菜少了點,出門的時間不夠多而已,可是對于寒門百姓來講,那就大大的不同。好在大昭朝的前兩代皇帝都不是昏庸的,當今雖然現在有些剛愎自用,但是初登基的十年還是很勤政英明的,所以大昭朝的百姓到了冬天,也不算是難熬,就算有些郡縣受了大雪災害,也能及時的救治,不至于一批批的百姓凍死。
不過北邊的克斯人就不是那麽好過了,每到了這個時候,他們都會派使臣到大昭朝借糧食,然後以牛羊還債。可是大昭朝的人卻不是很待見克斯人,因爲克斯人曾經與大昭朝打過好幾次打仗,幸而大昭主将英勇,能及時退敵,把克斯人打怕了,他們才會老老實實的來京城朝拜借糧,而不是明搶。
可即使是這樣,邊疆也有一些克斯族流民爲了糧食而去襲擊邊疆的城鎮,近些年啓隆帝爲了邊疆的安穩,所以在北方建立了一個北安都護府,倒是很好的遏制克斯流民的搶劫行爲。
所以,當大家聽說克斯人又厚着臉皮來大昭打秋風後,京城茶館裏的說書先生就開始流行起講當年大昭朝大勝克斯族人的光榮事迹來,說書人說得唾沫橫飛,茶客們聽得紛紛叫好,就連賞錢也比平時多了一半。可見京城人士有多愛國以及……八卦。
八卦是所有人的權利,所以華夕菀即使在内院中,也常常找女說書人給她講講市井趣事,或者講一些民間比較離奇的傳聞,日子過得也算逍遙惬意。
所以當聽到克斯人在京城茶館裏與幾名百姓起了争執後,她皺眉道:“那幾個百姓後來怎麽樣了?”
“被衛尉寺的人帶走了,據說每人挨了五個闆子,不過每個人走出來的時候,氣色倒還好。”說書人見顯王妃面色緩和不少,頓時明白過來,隻怕這位王妃是在心疼京城的那幾個百姓,忍不住感慨,都說顯王妃容貌傾城,要她說,這位不僅是容貌好,就連是心地也是不錯的,這世家貴婦,不把百姓放在眼裏的可不少。
“還好還好,看來衛尉寺的人很有輕重,”華夕菀搖頭歎息道,“這寒冬臘月的,傷口好得慢,若是傷得過重就不美了。”
她沒有談論這件事的對錯,但是話裏話外卻是維護着大昭人,所以當說書人回去後不久,顯王妃心善的名聲便漸漸傳了出去。此後兩天,又有人在受傷的百姓門外見到送藥的進王府下人。頓時很快就有人說顯王本就是心善德高之輩,顯王妃又是如此,這兩人不管是從容貌還是品行上,都是天造地設的一雙,當真是說他們乃神仙眷侶也不爲過。
聽到外面的傳聞後,白夏有些擔憂的彙報了華夕菀,她知道王妃是個懶散不愛管事的性子,不然的話又何必頂着這麽多年生病的名頭不出府。現在外面有不少人贊王妃心善,在這種危機關頭,豈不是給王妃招惹麻煩。
誰知當她彙報過後,華夕菀竟然半點都不意外,她抱着手爐倚窗笑道:“我這點名聲算什麽,外面不是還有人說盛郡王妃賢良大度,盛郡王公正無私嗎?”她可以沒有盛郡王妃有賢名,但是萬萬不能隻有容貌出衆的名聲,這對她可不是什麽好事。
大昭朝并不是容不得女子有半點美名的地方,而是對有才德的女子十分推崇,誰家姑娘是個大才女,誰家姑娘聰慧賢德都是好名聲,到了出嫁年齡,家裏的門檻可能都會被媒人踩壞。
在這點上,她還是有些慶幸的,幸好她到的是一個曆史上不曾存在的大昭朝,而不是曆史上的清朝,不然女人的日子更沒法過了。
白夏聽到這話,微微一愣後,就反應過來王妃此舉爲何了,之前臨平縣主到王府鬧事時,曾說過王妃是紅顔禍水的話,雖然王爺不在意,但衆口铄金,若真由别人這麽傳下去,那還真不是什麽好事。
現在王妃關心大昭百姓,又傳出心善的名聲,這紅顔禍水的話要說出口,必定要好好端詳端詳,不然那就是胡言亂語,給王妃潑污水。
想到這,白夏心裏隐隐有種不滿,世人當真愚昧,當傳言王妃貌若無鹽時,這些人常開口嘲諷,當知道王妃實則容貌傾城後,這些人又說王妃是紅顔禍水。實際上一個人的容貌如何又有什麽錯,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怎麽就成了原罪?
就連皇帝看不住江山,也要怪女人,說得好像整個江山市女人掌管似的。想到這,向來沉穩的白夏忍不住道:“這些饒舌之輩真是可惡。”
“天下可惡之人不少,背後說我的人也不少,如果要爲這些生氣,我這輩子大概不用做别的,光生氣就夠用了,”華夕菀淺笑道,“我的好白夏,快來幫我看看這幾套宮裝那套适合去參加除夕宮宴?”
“王妃說的是,”白夏知道王妃的性格,也不再多說,走到華夕菀身後,看仔細看過丫鬟們手裏捧着的各色宮裝:“素色不太适合這種場合,王妃您膚色白嫩,穿什麽樣的顔色宮裝都好看。”
“王妃就算隻穿一塊破布,也比别的人好看,”紅纓端着參茶走過來,“奴婢瞧那件绯色火狐頸毛圍邊宮裝就不錯,能把王妃您的膚色襯得更加漂亮。”
華夕菀搖了搖頭:“王爺不是當今的皇子,太子中毒一案又未查清,這個顔色不太适合。”
她看了看,指着一件淺紅鑲大紅花邊的宮裝道:“就這個樣式,讓下面的好好的改改,不能堕了王府的尊榮,但也不能太過奢華。”
越是重要的場合,越要注意着裝,如果要講究什麽清新樸素,在自己家玩玩就行,到了重要場合敢這麽做,那不僅是丢自己的人,還讓人覺得膈應。這就像是别人都穿着晚禮服去參加酒會,就你一個人體桖加牛仔褲,那不叫個性,叫不尊重人。
如果是以往,她定會選那件大紅的宮裝,可是這次太子中毒,宮裏的兩位心情都不好,已經有十幾個宮侍被杖斃,她可不想這個時候給自己拉仇恨。
所謂不作死就不會死,她還是一枝不到十八歲的粉桃花,不想莫名其妙的就把自己玩進去了。
至于太子中毒是怎麽一回事,與她又有什麽關系?
反正……這個太子位置也不是那麽穩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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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說廚子不會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