啓隆帝穿着一身玄色紅邊外袍,頭上帶着金冠,身後跟着一群宮女太監,呼啦啦的朝這邊走來,地上跪了宮女太監無數。
路過太子妃等人面前時,啓隆帝偏頭看了眼三人,視線掃過規規矩矩行禮的華夕菀等人,淡淡道:“不必多禮。”
三人聞言又福了福身,往後退,待退出一段距離後,才轉身匆匆離開。
“皇上?”太監見皇上站在原地未動,便低聲提醒了一下,這可是太後寝宮外面,皇上這麽盯着自己的兒媳婦還有侄媳婦,可不太妥當。
“嗯,”啓隆帝收回視線,把手背在身後,一言不發的朝太後寝宮走去,跟在他身後的宮女太監們都跟着松了一口氣。
太子妃等人心裏也松了口氣,畢竟被皇上這般盯着,她們可不好受,若是日後傳出什麽亂七八糟的話,那更糟糕。
三人在宮門口分手,各自坐上自家馬車離開。
等上了馬車後,華夕菀才皺眉去想啓隆帝剛才刻意的停頓,啓隆帝這些年雖然越來越狂妄自大,但腦子還算正常人範圍,他怎麽莫名其妙做出那種行爲?
是故意還是一時失神?
不知馬車在路上前行了多久,華夕菀聽到外面下人王府到了,她整了整衣袍扶着白夏的手下了馬車,正準備坐軟轎進内院,就見一個嬷嬷匆匆進來,見到她便跪在她面前:“王妃,盛郡王府傳來消息,盛郡王妃的孩子沒了。”
“你說什麽?”華夕菀面色微變,她可是知道侯氏有多看重腹中的孩子,怎麽會突然流産?
她想了想,對白夏道:“回去換身衣服,我們去盛郡王府看看。”她這身衣服過于繁複華麗,若是去探望侯氏,就不太合适了。
選了套淺色宮裝換上,又把寶石發钗換爲更爲穩重的玉石頭面,華夕菀帶上各種補藥,就坐上了去盛郡王府的馬車。
華夕菀趕到盛郡王府時,太子妃已經到大門口了,兩人互相見禮後,又互相打量對方身上素淨了不少的衣飾,彼此心照不宣,換上一臉凝重的表情相攜進了盛郡王府大門。
侯氏的臉色非常不好,臉色蒼白,連神情也有些萎靡,不過在見到華夕菀與太子妃出現後,她仍舊想掙紮着起身行禮,被太子妃強行按住後才作罷。
華夕菀見侯氏雖然言語得體,但是眼中的悲痛是怎麽都掩飾不住的,于是道:“堂嫂企鵝放寬心,你還年輕,日後有的是機會呢。”
“可能這個孩子與我無緣,”侯氏想擠出笑容來,可是努力半天也不見半分笑意,最終隻好放棄,“隻是想着他在我肚子裏躺了兩個多月,就這麽無聲無息去了,心裏難受。”
華夕菀心情十分複雜,看着在外面向來端莊的侯氏露出這幅樣子,知道她心裏一定難受得不行,隻是在外人面前強撐而已,想到這,她隻好真心勸慰道,“也許再過段時間,他又回到你面前了。”
這話太空泛,侯氏心裏雖不信,卻又仿佛把這句話當成了一個希望,她怔怔的看着華夕菀:“你說的是真的嗎?”
“當然了,有你這樣好的母親,那個孩子必然不願意離開的,”華夕菀握住侯氏的手拍了拍,才發現她的手涼得有些驚人,“不管有什麽事,你總要把自己照顧好才行,不然日後吃虧的還是自己。”
說完,把侯氏的手塞進被子中:“這世間萬事都要想得開,這人若是自己不開,自己便沒法過了。”
約莫是華夕菀的動作太過自然,侯氏在她身上看不到半點做戲的成分,心頭微暖道:“我知道,多謝堂弟妹的關心。”
“都是一家人,客氣這些做什麽,”華夕菀見有丫鬟端藥上來,伸手接過丫鬟手裏的藥碗,探了探藥的溫度,覺得不冷不燙剛剛好,便要喂侯氏喝藥。
侯氏自然推拒,華夕菀也不堅持,把碗遞給侯氏待她自己喝完後,接過藥碗遞給旁邊的丫鬟:“堂嫂是個有福的,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
侯氏想到至今還未回府的晏伯益,又想想與自己無緣的孩子,見華夕菀眉間真心的擔憂,心中五味陳雜:“謝謝。”
華夕菀見她這樣,面上露出幾分笑意:“這就對了,作爲女人,一定要對自己好一點,不然豈不是白白浪費了父母的養育之恩?”
聽到這話,旁邊坐着的太子妃面色微愣,随即苦笑,顯王妃能說出這種話,那是因爲她生活在真心寵愛女兒的義安候府。而她,從小就按照太子妃的标準來培養,她出生就不是家裏的女兒,而是未來的太子妃。
華夕菀苦勸幾句後,在屋子裏打量了一眼,視線就在一盆玉石瑪瑙擺件上停下了。
這盆擺件做工十分好,隻是那一串葡萄的材料有些問題。她調整好自己臉上的表情:“堂嫂這盆擺件真好看,隻是葡萄怎麽用一粒粒夜明珠雕成?”
侯氏聽到葡萄二字,苦笑道:“原本是太子妃送我的吉祥物,現如今倒是辜負了太子妃的一番心意。”
葡萄有多子多孫之意,送給有身孕的侯氏确實是很不錯的禮物,隻是太子妃怎麽會特意送夜明珠制成的擺件,不說别的,就說夜明珠的顔色來做葡萄也不是特别合适。
“你說的是什麽話,不過是個小玩意兒罷了,”太子妃面色如常道,“能得你一笑,就是它最大功勞了。”
華夕菀看着太子妃得體的舉止,心裏浮現一個問題,太子妃知道夜明珠放在室内會對孕婦不利嗎?
安撫好侯氏的情緒後,華夕菀與太子妃齊齊告辭。她踏出盛郡王府的大門後,歎了一口氣,這個郡王府雖然上下都很懂規矩,但卻帶着一股說不出的沉悶感。
“恭送太子妃,”華夕菀看着太子妃坐上馬車,太子妃的儀仗隊離開後,才轉身上馬車,一隻腳剛踩上腳凳,就見一輛帶着盛郡王府符号的馬車急急朝這邊趕來。
就在她愣神間,馬車上跳下一個人,正是盛郡王晏伯益。
“顯王妃,”晏伯益似乎也沒有想到會在這個場合下遇到華夕菀,客氣行禮道,“在下還有事,失陪。”
“堂伯慢走,”華夕菀側身回禮,見晏伯益大跨步進了郡王府,自己也上了馬車。
這可真有意思,侯氏流産的事情她們這些妯娌都知曉了,晏伯益這個丈夫竟到了這會才趕回來。
大概在這個時代,男人以事業爲重才是主流,她這種思想才是非主流吧。
她趕回王府後,晏晉丘已經回來了,見她從外面回來,關切的問道:“怎麽才回來,午膳用了嗎?”見她搖頭,他就讓人去廚房準備吃的,“發生什麽事了,臉色這麽不好看?”
華夕菀搖頭:“盛郡王妃小産了,所以去郡王府探望了一場。”
晏晉丘垂下眼睑給華夕菀倒了一杯開胃茶:“堂嫂無礙吧?”
“瞧着精神不太好,”華夕菀接過茶杯喝了一口,“去的時候太子妃也到了,盛郡王妃又是個端莊人,所以客客氣氣的也沒能說什麽話。”
晏晉丘笑了笑:“太子妃這次倒很積極。”
華夕菀聽到這話,眉頭皺了皺,又想起了那盆夜明珠葡萄擺件。
作者有話要說:太子是一塊磚,哪裏需要哪裏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