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時起,京城裏突然有了顯王妃乃是河東獅的流言,有以往喜歡顯王的貴女對此抱怨幾句,也有男人覺得顯王夫綱不振,但是更多的男人卻是覺得,娶那麽個絕世美人回家,夫綱那種東西是什麽?
臨平郡馬遇刺的事情過去了大半月,京城中再未發生刺殺事件,很多人都松了一口氣,開始相信刺殺臨平郡馬的歹人應該是與他有仇,不然怎麽會把事情鬧得這麽轟轟烈烈。
剛好大理寺也是如此猜測的,所以着手清查羅仲诤以及羅家人的行事,這不查不要緊,查起來就發現這位羅郡馬還真不算什麽善茬,羅家人在江城更是仗勢欺人,魚肉百姓。
比如說這位郡馬爺的姐姐爲了搶奪一家旺鋪,竟是氣死了這家老闆的發妻。還有他的弟弟,竟是強娶良家女爲妾侍,這簡直就是無法無天。
越往後查,大理寺的官員們越覺得,羅仲诤人品雖然沒有太多值得诟病的地方,但是他一家子親戚爲了拉仇恨,也是蠻拼的。如此粗淺無知的人家,竟然也能勾得郡主下嫁,羅仲诤真是好手段。
資料中甚至還顯示,羅仲诤的母親曾經在臨平郡主面前擺婆婆譜,不過這位郡主也不是什麽軟柿子,幾次風風火火的敲打,羅家人在郡主面前就老實了很多。隻可惜這位郡主不管羅家人行事 ,害得不少無辜之人受羅家人的殘害。
羅家害得不少□□離子散,如果從這個角度來查,還真是不好下手。不過,羅家人做的這些事情,還是要禀告皇上,至于怎麽處理,那就是皇上的事情了。
“張少卿,這案子可真是疑點重重,牽扯甚多,下官實在不知該從什麽疑點入手。”大理寺丞整理完案子的證據,心中愁緒滿懷,不說羅家人幹下的那些事,就說這郡馬與某個至情至性的歌姬眉來眼去,被臨平郡主發現,就是一件很可疑的事情。比如說,臨平郡主心生恨意,幹脆找人弄死了花心的郡馬爺?
張厚到大理寺上任近半個月,因爲皇上重視此事,所以大理寺上下也沒有多少人刻意爲難他這個新來的。經過半個月的摸索,他基本上已經把大理寺上下關系摸清楚,處理起事情來更加的得心應手,現在最需要擔心的,也就是羅郡馬案子能不能查出來,不然他的仕途可能真的要到頭了。
雖然上午才被皇上宣召過去罵了一頓,不過張厚的心理素質跟他的名字差不多,并沒有受到多大的影響。接過寺丞呈上來的證據整理單,大緻看了一遍後,嘲諷道:“小小一個羅家,造的孽還真不少。”
寺丞歎了口氣:“可不是這般,不過上午郡主府的人派人來問案子的進度,下官聽着來人語氣不算好。”
“不必理會他們,專心查案才是主要的事,”張厚看得很清楚,這位臨平郡主沒了顯王府做後盾,也不過是個空頭郡主而已,他們大理寺還用不着忌憚她。
寺丞聽出他話裏暗含的意思,笑着道:“下官記下了。”
“這些東西我明日呈報給皇上,”張厚微皺眉頭,“叫人查查那個與羅仲诤關系暧昧的歌姬。”
要他說,這位郡馬爺也不是什麽好東西,死了倒幹淨。
皇宮禦花園中,太子妃扶着丫鬟的手,聽着丫鬟低聲講些京城中的趣事,面上總算露出幾日不見的笑意,“這些人何曾見過顯王妃了,什麽河東獅,本宮倒覺得顯王妃不是那樣的人。”
“不過是外面無知之人胡說八道而已,又有幾人能當真。”丫鬟笑着應和了一句。
說人人到,太子妃擡頭就見對面走着一行人,爲首的正是她們提到的顯王妃,與顯王妃走在一塊兒的是徐王府的世子妃,她有些意外,這兩人是怎麽走到一塊兒的?
她記得徐王府的世子妃是南郡望族之女,最是清高之人,平日與京中貴女來往并不多,但由于她是未來闆上釘釘的徐王妃,所以京中貴女們都會給她幾分面子。不管與她關系如何,見面時都要客氣兩句。
“太子妃殿下,”華夕菀與徐王府世子妃甯氏走到太子妃面前,穩穩的行了一個福禮。
“二位快快請起,”太子妃伸出手虛扶了一把,并且還回了半禮,“二位這是去福壽宮給太後她老人家請安,不如同去?”
華夕菀笑着點頭,她其實早就看到太子妃在前面,不過鑒于身邊有位世子妃,才裝作什麽都沒有看見而已。她與這位世子妃平日來往不多,這位也不是多話的性子,不過好在她的性格恬靜,所以兩人走在一起,她并沒有冷場的尴尬感。
“近些日子倒是不常見盛郡王妃。”太子妃走在前面,華夕菀有意落後她半步。
“堂嫂如今懷有身孕,正是休息的時候,來宮裏少了倒也正常,”華夕菀笑着道,“我雖不曾有過身孕,不過聽說前幾個月最是要小心的時候,大意不得。”
“可不是,生孩子是女人的大事,萬萬不可馬虎,”太子妃想到自己毫無動靜的肚皮,心裏有些泛苦,她與太子成婚也快兩年了,可是一直沒有喜信。不說她,就連太子那些良娣、良人之類也沒有半點音信,她便是不着急也不行,“有孩子是大喜事,女人出嫁,不就盼着這個麽。”
華夕菀沉默下來,她沒法評判太子妃的話是對是錯,隻能說處在太子妃的位置上,沒有孩子确實是心頭之痛,她若是太子妃,也不一定有她豁達。不說現在,就連前世那個标榜男女平等的世界,也有部分人認爲女人結婚生孩子才是天經地義,若是做不到,那就不是女人,就是嫁不出去的可憐蟲。即便你混得風光一片,也會有猥瑣之人懷疑你的風光是用不正當的手段得來。
世道之艱,對女人總是過多苛責,所以女人何其不易。實際上,太子府上沒有一個孩子出生,她懷疑的是太子身體有問題,不然以這位好女色的程度,怎麽可能不見一個女人有懷孕的消息。
隻可惜世人大多會懷疑女人不能生,而不是男人有問題。
想到這,華夕菀語帶勸慰道:“子嗣這種東西,不過是随緣,強求不得,不求時沒準就有了。”
太子妃擠出笑:“也許真是如此吧。”太子不是顯王,不會疼着她,寵着她。所以她沒法像華氏一樣豁達,苦水隻能往肚子裏咽。如今盛郡王妃有了身孕,母後心裏更是焦急,常常讓太醫開些補身子的藥給她喝,如今她喝藥就像喝水般,可是不管喝什麽補藥,沒有孩子就是沒有。
母後對她不滿,她心裏很清楚,可是太醫診脈說她身體沒有任何問題,她又該向誰表達不滿呢?
甯氏沉默的走在兩人旁邊,仿佛兩人的話對她沒有半分影響,盡管她自己膝下隻有一個女兒。
三人被嬷嬷帶進殿裏後,面上有些尴尬,畢竟誰也沒有料到會遇到宮妃在太後面前啜泣這種事。
華夕菀看眼那匆匆退下宮妃的背影,心中存疑,明明殿中有人,爲何太後身邊的人會把她們直接領進來,這不是故意讓人尴尬嗎?
“哎喲喲,”太後見到她們,臉上頓時挂起燦爛的笑意,“就說今早枝頭的喜鵲怎麽叫個不停,原來是要讓老婆子一下子看到三個孫媳婦,快坐。”
三人上前給太後行禮後才在凳子上坐下,誰也沒有提剛才那個宮妃的事情。
“這段日子下了不少雨,今日雖然停了,不過地上仍舊濕滑,難爲你們跑這一趟了,”太後說完,就讓下人捧出一些好的布料分給三人,“我原本讓人給你們送去的,不過你們今日來了,也就省了哀家的人跑一趟。”
“皇祖母大方,孫媳便不推辭了,”華夕菀笑眯眯的摸了摸手感極好的布料,眼中帶着歡喜之意,“這布料摸着可真舒服,皇祖母您不如再大方些,多分給我們幾匹。”
“就知道你最貪心,”太後被華夕菀哄得高興,“等下走的時候,你再帶兩匹回去,你們兩個也是,都多拿兩匹,可不能便宜了她一人。”
太子妃與甯氏面上露出笑意,甯氏順勢捧了幾句,把太後哄得更加高興,幹脆又多給了她們每人一對玉镯。
等到三人辭别時,太後笑着道:“快些走吧,不然老婆子就要被你們搬空了。”
“皇祖母又哄我們,皇上與皇後娘娘那麽孝順您,什麽好東西不給您送來,”華夕菀眨眼道,“孫媳就算有心搬空您的好東西,也沒那力氣啊。”
“貧嘴,”太後笑呵呵的又打趣了華夕菀幾句,才揮手讓三人一起離開了。
甯氏垂首走在最後,心如明鏡。
外面傳言,所有的孫媳中,太後最喜愛顯王妃,今日一見,果真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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