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好,這樣好,”太後笑眯眯的看向晏晉丘,“女人一輩子不就圖過個好日子,爲人夫君者多疼愛一點,也是對的。”
侯氏垂下眼睑,笑容依舊:“皇祖母說的是。”
華夕菀看了看侯氏,又看了眼笑得滿臉褶子的太後,學習到了一個新技能,那就是以不變應萬變,任你千般手段,我自巋然不動,實在是上策。
她覺得自己需要學習的地方還有很多,太後這種千年老狐狸的手段,她至今還捉摸不透,這位經常不按理出牌,有時候還會來個突然襲擊,讓人防不勝防。
隻希望這位對晏晉丘的喜愛是真的,不然她什麽時候被坑一把,恐怕連怎麽被的坑都不知道。
晏晉丘對太後笑了笑,然後趁華夕菀不注意,捏了捏她的手指,被華夕菀瞪了一眼。
太後注意到兩人的小動作,笑着道:“看到你們這些晚輩感情好,我這個老婆子心裏就高興。”
侯氏面上陪着笑,扭頭看向身邊的晏伯益,心底卻升起一陣失落。大概人就是這樣,明明她曾經很滿意他身邊隻有兩個通房,再無别的女人,與其他皇室的人比起來,已經算是難得的體貼。可是現如今見到華夕菀與晏晉丘二人琴瑟和鳴,晏晉丘對華夕菀又是處處體貼,又沒有别的女人。她又覺得,自己得到的還不夠多,如果郡王爺能像顯王那般體貼就好了。
“堂嫂?”華夕菀見侯氏在走神,輕聲喚她道,“皇祖母問你最近偏愛吃什麽口味?”
“回皇祖母,孫媳倒也沒有什麽特别喜歡的,甜的酸的辣的都愛吃,”侯氏對華夕菀感激一笑,随即道,“就是今日喜歡吃酸的,明天又愛吃辣的,連我也不知道口味究竟是什麽樣了。”
“能吃就是福,如今你是雙身子,你吃的東西可是養兩個人,若是不能吃,豈不是把身子都拖垮了?”太後雖然沒有孩子,但是在宮裏也見過不少孕婦,所以對孕期注意的事項倒是很了解,跟侯氏說了一通後,才道,“女人第一胎非常重要,一定要好好保住。隻要第一胎保住了,以後生孩子那就是餃子下鍋,一個接一個。第一胎若是保不住,不僅傷身體,還容易習慣性滑胎,到時候可是連哭都老不及了。”
“孫媳謹記皇祖母的教誨,”侯氏剛剛發現自己懷孕,很多事情還沒來得及打聽,所以太後這麽一說,她心裏頓時就緊張起來,連手都不由自主的搭在了小腹上。
華夕菀見她如此緊張的樣子,也替她在心裏歎息了一聲。雖然與侯氏來往的次數并不多,但是侯氏是個極爲聰慧的女人,相貌、手段、身段、儀态樣樣不缺,若她是個男人,一定會很珍惜這樣的女子,因爲隻要你對她好,她就會對你好,并且還是挖心掏肺的好。
隻可惜如此善解人意的女人嫁進了皇室,遇到的還是個不解風情的榆木疙瘩。也許她這樣的女人才是晏晉丘這種人所需要的,而侯氏需要的恐怕也是晏晉丘這樣的男人。
想到這,華夕菀扭頭看了眼身邊的晏晉丘,搖了搖頭,偏偏他們遇到亂點鴛鴦譜的啓隆帝,真是可惜了。
晏晉丘被華夕菀看得莫名其妙,準備開口問的時候,見她又把頭扭了回去,鑒于在場的還有别人,他隻好摸了摸鼻子,準備等回府以後再問。
中秋宴快要開始的時候,兩對夫妻從太後的福壽宮裏出來,轉而朝宴席場地走去。
華夕菀扶着侯氏,走得并不快,兩人一路上有說有笑,倒是讓外面以爲兩府不合的人有些疑惑,不是說這兩家子誰也看不順眼誰麽,怎麽看起來感情很好的樣子?
不管是真感情好,還是真做戲,反正這兩家人擺出了和睦的樣子。至于他們是不是真的感情好,與他們也沒多大關系,反正這些人鬥來鬥去,他們這些閑散皇室也就當是看熱鬧了。
今年的中秋宴與往年差不多,沒有什麽特别的新意,頂多樂師換了,舞姬換了,但是在場坐着的人還是那些人,程序還是那樣的程序,大家互相吹捧,然後齊呼皇上聖明就對了,至于别的……在這種宴席上,能有什麽别的?
就當衆人在無聊中等待秋宴結束的時候,出現了一個插曲,那就是啓隆帝見一位舞姬跳的寒宮舞頗有仙人之姿,把人收進了後宮。
皇帝下令把舞姬收進後宮時,皇後面上一直帶着雍容華貴的微笑,就連端着酒杯的手也沒有偏移半分,仿佛這個看上其他女人的男人不是她的丈夫,她就像是一件華貴的擺設,好看卻又沒有感情。
華夕菀心裏莫名有些發堵,所以幹脆移開視線不去看那兩位大昭最尊貴的男女,輕啜起淡香的桂花酒來。
歌女的輕吟就像是一陣輕風,撓得人心裏發癢,卻又什麽也看不見摸不着,走出煩悶的大殿,站在漢白玉搭建的高台上,一輪圓月挂在天際,帶着說不出的清寒。
風起,帶起一股寒意,她上前幾步,扶住白玉欄杆,看着高高台階兩旁穿着甲胄的侍衛,她幽幽歎息一聲,到這裏十六年了,她自幼學着世家閨女的禮儀教養,前生的習慣早被磨得不剩多少,但是内心深處卻記得女人可以反抗,可以一腳踹開守不住自己下半身的男人,可以活得更自我。
這個繁華的大昭朝,男女地位雖然頗似真實曆史上的大唐,但是對于女人來說,仍舊有很懂無可奈。就像皇後,她是天底下最尊貴的女人,但也不能活得肆意。
“嗤,”她揉了揉額際,覺得自己是多喝了幾杯酒,想得有些矯情,她倒是忘了一句話,就是子非魚焉知魚之樂,以己度人有時候并不算美德。
不時有一隊提燈巡邏的侍衛或者太監宮女在高台下經過,在夜色中漸行漸遠,隻留下一絲光亮,最後消失在黑暗中。
“怎麽站在這裏,裏面太悶了?”一件薄披風搭在了華夕菀的身上,然後一雙溫熱的手繞在她前面,替她理着披風帶子。
華夕菀回頭,正好擦着晏晉丘的臉頰,她頭微微後仰,然後自己伸手系好帶子,淺笑着問道:“你怎麽出來了?”
“宴席快結束了,我擔心你就出來看看,”晏晉丘伸手去牽華夕菀的手,“我們進去吧。”
華夕菀依言跟在他身後,快要進殿門前,她回頭看了眼天際的明月,就像是絕世傾城的美人,偏偏高高在上,無人能得。
“等下我們回去一起賞月,”晏晉丘在她耳邊輕聲道,“現在我們先給皇上與皇後行禮。”
華夕菀面上露一個笑意,沒有說話,隻是徑直往裏走。
兩人的舉動落在别人眼中,那就是夫妻恩愛,男俊女秀,十分養眼。
“這兩個人擺在一塊,瞧着還挺養眼,難怪太後娘娘比較偏愛兩人,”徐王在徐王妃耳邊輕聲道,“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徐王妃瞥了他一眼,伸手奪去他的酒杯:“王爺,你老眼昏花,還是少喝一些酒。”好歹這也是他們侄兒侄媳,有他這麽說話的麽?
徐王幹咳一聲,頗爲不舍的看了眼被徐王妃奪去的酒杯,幹脆又去看顯王夫婦,看了好一會兒後,他突然神秘道:“你看顯王妃的嘴角像誰?”
徐王妃氣得擰了他一把:“你且少說幾句吧!”二人成親的當日,晏晉丘揭開蓋頭後,她就看出這位侯府嫡小姐彎着嘴角笑起來的樣子像極了當年的顯親王妃,可是這話是能出去說的嗎?
“哎哎,你别惱,”徐王揉着被擰痛的地方,“我這不是跟你說說嘛,又沒有跟别人提起這事。”
“那以後你也不必跟我說這事了,”徐王妃瞥了徐王一眼,“我上了年紀,腦子不好,也不喜歡聽太多沒影的事。”
徐王:……
上了年紀擰人的手勁兒還這麽大,簡直就是小說話本裏的鐵骨爪,隻覺其痛不見其傷嘛。
“怎麽了?”晏伯益見侯氏喝湯的動作突然停了下來,眉頭微皺,“湯不合胃口?”
“沒有,”侯氏笑着道,“湯的味道很好,你也嘗嘗。”
“嗯,”晏伯益端起碗嘗了一口,剛放下就見晏晉丘與華夕菀攜手而來,看了眼兩人交握的手,晏伯益的眉頭再次皺起,這種場合之下竟也做出這般姿态,實在太輕浮了。
“被輕浮”的晏晉丘路過晏伯益的時候,還笑眯眯的跟他招呼了一句,然後兩人一起落座,親親密密的樣子簡直羨煞了旁人。
侯氏捏着湯匙的手微微泛白,半晌後才笑着道:“顯王與顯王妃感情真好。”
晏伯益冷眼嗯了一聲,顯然對這個話題極爲不感興趣。在他心裏,華夕菀與蛇蠍毒婦也沒有多大差别。
一個内宅婦人,能因爲别的女人給自己丈夫縫了下袖袍便要了對方的命,這樣的女人長着再漂亮的臉,也不過是徒有一張好皮囊罷了。
損失一個精心培養出來的探子他雖然有些心疼,但是眼見晏晉丘娶了這樣一個女人,他倒是樂見其成。娶妻不賢,便是家宅不甯。
隻怕就連之前被太子府小厮奸殺的綠珠,其中也有這位顯王妃的手段,不然世間哪有這麽多巧合,可惜太子府上的小厮比較倒黴,膽大包天起色心也不看對象是誰。
作者有話要說:頂黑鍋的女主···
感謝悠悠軒、淺夏、蘇靜蓮。三位大大的地雷,麽麽哒=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