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做媒應該做的是心心相印白首不離的好事,而不是結仇。啓隆帝這個旨意,無疑是在安國公心頭插了一根刺,他最滿意的就是自己這個嫡長孫,原本是想替他聘個知書達禮的賢良婦,誰知竟莫名得了這麽個賜婚旨意。
不過再怎麽不高興,聖旨已下,他們也隻能維持着高高興興的表現去宮裏謝恩,然後又根據欽天監算出的級日去順儀公主府下聘。不過聘禮雖豐厚,但是終究沒有用上幾分真心。
安國公府上的憋屈,京城裏一些親近的人家也是能猜到的,私下裏雖勸了幾句,公衆場合下也都是樂呵呵的表示恭喜,讓安國公吃了黃連還要硬說香甜。
這日盧氏來顯郡王府看華夕菀,确定她額際一點疤痕都沒有,才松了一口氣,又咒了方氏一族幾句,才壓着嗓子道:“敏惠郡主與安國公府嫡長孫的婚旨下得未免也太倉促了一點,我前幾日去安國公府上,見他們聘禮雖準備得好看,但是總有那麽點不盡心,真不知道那位圖的是什麽。”
知道母親說的是皇後,華夕菀似笑非笑道:“誰知道呢,我隻記得這位郡主以未嫁女身份,在我成親當日來過新房。”
盧氏性子雖烈,但并不是沒腦子的人,華夕菀這話讓她皺了皺眉:“原來她竟是有着這般心思,隻是不知安國公府裏的人可知道?”
“前段時日端和公主邀請我們去郊外莊子上賞玩,我們玩投壺遊戲時,安國公府的老夫人與嫡孫小姐也在,”華夕菀語氣裏帶着些遺憾,“當時我一時沒注意,與郡王爺舉止略親密了些,當時敏惠郡主臉色有些難看,也不知安國公老夫人看出來沒有。若是發現了,這一打聽……”華夕菀歎了口氣,頗爲擔憂道,“隻怕有些不妙,倒是我的不是了。”
“此事怎能怪你,你與姑爺新婚燕爾,略親密些也是能理解的,”盧氏笑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各人有各人的緣法,你擔心這些又有何益,反而傷神。”
“母親教訓得是,”華夕菀笑着應了一句,然後看着花瓶裏的散着香味的桂花,“這天已經入秋,再過幾日就是中秋了,女兒不能陪着父母一起賞月,實爲不孝。”
“你的心意我們知曉,”盧氏拍了拍女兒的手,勉強笑道,“如今你是郡王妃,也是成家的人了,怎麽能像小時候那樣呢?隻盼着你日子越過越好,就是對我們最大的孝順了。”
華夕菀心中一片酸軟,把頭伏在盧氏的肩上:“有你們在,我永遠都是小孩。”
盧氏歎了口氣,伸手拍着華夕菀的肩,自己的孩子自己知道,這丫頭雖然懶散又看似對什麽事都不在意,可是實際上最看重感情,隻是裝在她心裏的人太少,别人不知道而已。
還沒有到中午的時候,晏晉丘就從外面回來了,見到盧氏後,先是行了一個标準的晚輩禮,又仔細詢問了盧氏與家人的身體,得知一切都好後,才笑着道:“聽聞你們一切都好,我也放心了,夕菀平日裏也是念着你們的。日後嶽母大人若是無事,可以多來走走。我們府裏人少,有時候我在外辦公,夕菀獨自一人在府中,實在無趣了些。”
盧氏溫和笑道:“郡王爺心疼郡王妃,乃是我們家姑娘的福氣,隻是這偌大一個郡王府,豈非沒人陪伴,不過是略嬌氣了,郡王也不能這般縱容她。”
“嶽母大人何處此言,”晏晉丘笑看華夕菀一眼,眼中滿是溫情,“府裏人雖多,不過都是些下人,如何比得嶽母大人。何況夕菀并不是嬌氣的性子,不過是我私心裏想讓她更自在些罷了。”
盧氏聞言面上的笑意更濃,她看了眼一直微笑的女兒,客氣幾句後,就轉移了話題。
午膳的時候,晏晉丘陪着華夕菀與盧氏一起用了飯,又說了一會兒飯,才起身去了書房,留給母女二人談話的空間。
盧氏雖舍不得女兒,但也知道自己不可能一直久留在郡王府,那也太不成樣子了,她親手理着女兒的衣襟,小聲道:“皇室雖複雜難辨,但是日子總要過下去的,你且記得,萬事都比不得你自個人兒,别犯傻。”
華夕菀哽着嗓子點頭:“母親放心,我省的。”
盧氏吸了一口氣,再度變成那個略有些烈性的侯府夫人:“請郡王妃多愛惜身體,臣婦告辭。”
華夕菀扯着嘴角笑了一下,把盧氏送到二門處,眼見着盧氏進了軟轎,才轉身回了院子。
幾個貼身丫鬟眼見主子心情有些不好,便想着法子逗主子開心,直到華夕菀露出一個笑來,她們才松了一口氣。
“我知道你們幾個擔心我,”華夕菀笑着給每人抓了一把糖,“快吃些糖,争取日後嘴更甜些。”
“那奴婢們就謝過了,”白夏笑盈盈的接過糖,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近來天氣沒有那麽熱了,郡王妃您喜歡吃點辣的,不如讓膳房給你做些紅燒的菜過來?”
“這個主意不錯,”晏晉丘從外面走了進來,在華夕菀身邊坐下來道,“你身邊的丫頭各個都很機靈,又盡心伺候你,很好。”
“難道不是這些菜色趁了你的心意?”華夕菀挑眉,“既然如此,你可得給這幾個丫頭賞。”
“既然如此,就每人賞一支絞絲金钗,”晏晉丘笑着讓木通記下,“這可算有誠意了?”
華夕菀笑眯眯的指着自己幾個丫鬟:“你們還不快謝郡王爺的賞?”
白夏幾人笑着謝了賞,然後很有眼色的退了出去,還體貼的拉上了門。
等下人們退下後,晏晉丘面上的笑意淡了下去:“順儀公主病情越來越重,隻怕拖不了幾個月了。”
“難怪旨意下得這麽快,時間又定得這麽緊,”華夕菀給他倒了一杯茶,“隻是我聽聞聖上與順儀公主感情并不深,這次倒是……”
“順儀公主因爲皇後而中毒,他此舉一是爲了向别人展示他有情有義,二是爲了安撫世家,”晏晉丘端起茶喝了一口,“隻是敏惠郡主這個人選不是那麽合适。”如果是其他身份較爲貴重的郡主或者翁主也許比較合适,至于敏惠郡主……隻要不起到反作用就好。
沒有料到晏晉丘竟然當着她把話說得這麽透,華夕菀有些意外的看了晏晉丘一眼,見他捧着自己倒的茶喝得認真,笑着道:“晉丘這話我怎麽聽不懂了,敏惠郡主賢德無雙,京中不少世家夫人都曾誇過的,安國公府上能得如此賢孫媳,可是一件大喜事。”
晏晉丘看着手中杯子上的花紋,乃是交纏在一起的連理枝:“夕菀說得有道理,确實是一件大喜事。”
對于晏晉丘如此迅速的掉節操改口行爲,華夕菀寄予了極高的評價,并且還特意給他添了一次茶水,以此做獎勵。
男人嘛,總是要有些眼力勁兒的,不然在外面怎麽混呢,她這都是爲他好。
到了秋季,府裏就要準備秋季用的東西,下人們添多少衣服,府裏哪些東西用不上需要收起來了,這些都是府中下人需要忙的。華夕菀作爲府中女主人,用不着每件事都要安排,她隻需要看過管事遞上來的單子,然後再決定是否删減。如果作爲王府女主人,大大小小事都要插手,外面不管大小來往都要她來安排,那麽她每天就不用睡覺,隻需要打理各種單子就行了。
需要她親自過問的,一般都是平級或者尊者的禮,下面一些不重要的來往,大多由管事安排好彙報一聲就行,不然要這些管事做什麽。更何況她堂堂郡王妃如果什麽事都要插手,傳出去也沒有誰誇她賢惠,厚道的最多誇她一聲實誠,不厚道的可能就要說她小家子氣了。
今天這家老夫人過壽,明天那家小子滿月,後天又有誰成婚。在世家多如狗,皇族滿地走的京城,幾乎每個月都要送好幾回禮,這種時候,就是各大管事顯神通了,不用擔心他們不盡心,因爲他們自己恨不得把事情做得最好,好在華夕菀面前露下臉。
華夕菀剛給準備秋裝的報告用了印,就見木通一臉喜色的走進來道:“王妃,大喜啊。”
王妃?
華夕菀不動聲色的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木通:“發生什麽好事了?”
“皇上今日下旨,晉郡王爺爲特品親王,等下禮部傳旨的人就要到了,您請準備一二吧。”
莫名其妙怎麽突然提升晏晉丘的品級?華夕菀看着外面豔陽高照的天空,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啓隆帝這種疑心病末期患者,有這麽大方?
作者有話要說:男主他是一朵看似無害的白蓮花,實際上是吃人的霸王花···
感謝不知者、嬴_似兩位大大的地雷=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