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夏幾個丫鬟知道她苦夏,所以伺候她的時候總是想盡各種祛暑的方法,隻是擔心郡王妃推了一切邀約,會讓郡王爺不高興,畢竟後院女眷中的交情對于世家來說,也是很重要的。
華夕菀知道他們的擔憂後,笑問道:“你們覺得端和公主性子如何?”
白夏綠珠等人面面相觑,沉默半晌後,綠珠才猶猶豫豫道:“公主之尊,奴婢等人不敢随意談論。”
“呵,”華夕菀懶洋洋的靠在貴妃榻上,撚起一顆去殼的冰鎮荔枝到嘴裏吃完後才道,“所謂後院交情也不過是下對上,或者結黨之流,我們郡王府上無意拉幫結派,隻盼着過些清淨日子,這些遊園會去與不去,也就不重要了。”她可不似賢惠的盛郡王妃,不僅把整個王府後院打理得井井有條,還在女眷中贊譽頗高。
有人說她自恃身份也好,說她清高無塵也罷。左右這些看不慣她的女人在她面前,仍舊需要小心翼翼的陪笑奉好。那麽這些人喜歡她不喜歡她,又有什麽關系?
若是整個皇朝男人的地位皆靠女人四處交好才能獲得肯定,那麽要這些男人有什麽用?
“端和公主向來高高在上,态度倨傲,但是放眼整個京城,誰不敬着她,誰不捧着她?”華夕菀語氣裏帶了些不以爲然,“任你有七竅玲珑的手段,在尊貴的地位面前,一切也是徒勞。”
白夏等人啞然,郡王妃這話說得太過直白與難堪,可是事實也恰恰如此,人人都向往權利,那所謂的交好在利益面前,幾乎不值得一提。她們想起以前在侯爺府上,外面也有女眷說她們家太太性格彪悍,爲人粗野之類,可是這些人在太太面前,又有幾人不是客客氣氣,滿臉陪笑?
“對了,郡王妃,後日便是六月初六了,可要派人邀請臨平郡主到郡王府小住一日?”綠珠突然想起,六月初六是姑姑節,按照舊例是要請出嫁的女兒回娘家小住的,隻是臨平郡主入京這些日子來,一直不曾派人到郡王府問候過,所以此事處理起來倒是有些尴尬。
“郡王爺不是說了麽,一切照舊,以往如何,現在也就照着做,”華夕菀對臨平郡主這位大姑子沒什麽好感,所以也懶得做那表面功夫,左右連晏晉丘這個做弟弟的,都與這位疏淡了,還有她做弟妹的什麽事?
大理寺中,晏伯益看着從各方調查來的資料,這些資料皆有意無意的把疑點指向太子,他看着坐在自己對面滿頭大汗的大理寺卿,把資料扣到桌面上:“趙大人對此事怎麽看?”
“下官……下官不敢專斷,還請盛郡王指示。趙大人額頭上的汗流得更多了,也不敢去掏放在身上的帕子,拽着自己的袖袍狼狽的擦着。
“趙大人說笑了,你是大理寺卿,查清的冤案恐怕連自己都數不清,這件案子又怎麽能難得住你?”晏伯益食指輕點桌面,發出的咚咚聲,震得趙大人心口直跳。
“盛郡王,趙大人,顯郡王在外面請見。”一個侍衛匆匆走進來彙報道。
晏伯益眉頭微皺,随即起身道:“快快有請。”
不到片刻,身着水色綢袍的晏晉丘風度翩翩的走了進來,手裏還拿着一把紙扇,一派雲淡風球的模樣,他見到晏伯益,便行了個平輩禮道:“子陵見過堂兄。”
“堂弟客氣了,”晏伯益回禮後道,“不知堂弟此次來所爲何事?”
“子陵不請自來,叨擾兩位了,隻是張公子一案,我家郡王妃十分上心,我不忍見她爲難,所以便想來多問幾句,”晏晉丘視線掃過兩人,緩緩道,“若是有什麽爲難之處,還請兩位告知于我,我也不過是問上幾句。”
“顯郡王爺乃是我輩爲人夫者之楷模,”趙大人呵呵笑着,卻不提這事有沒有爲難之處,“張公子一案正在徹查中,請郡王爺放心,此事我們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
“既然這樣,就辛苦堂兄與趙大人了,”晏晉丘慢慢合上扇子,用紙扇輕輕敲着掌心淺笑道,“我就不多打擾二位,告辭。”
趙大人聞言立刻起身道:“下官瑣事繁雜,沒能好好接待郡王爺,還請郡王爺見諒。”
“趙大人客氣,”晏晉丘朝晏伯益的方向拱了拱手,便往外走。
趙大人跟在他身後,一路把他送到了大理寺門外後才道:“郡王爺慢走,下官就不遠送了。”
“趙大人留步,”晏晉丘禮貌颔首,然後在趙大人的注視下,踩着腳蹬坐進馬車。
目送着顯郡王乘坐的馬車越行越遠,趙大人收回視線歎息一聲,這件案子牽涉甚多,又有不少世家盯着,真是讓他大理寺上下壓力倍增,偏偏這件案子所有疑點都指向太子殿下,這讓他們該如何是好?
回到辦公處,趙大人見盛郡王還在原處端端正正坐着,内心再次歎氣,這些人哪個是好說話的。就連剛才那位看似好說話的顯郡王,都不是什麽簡單人。
顯郡王以德報怨,爲了自家郡王妃親自去大理寺詢問張公子一案的事情,很快就傳遍了京城,有人說顯郡王對自家郡王妃深情一片,爲了她去過問多次開罪自己的人。也有些女眷覺得顯郡王妃仗着美貌,讓原本高潔的顯郡王去插手這些糟心事,早晚會有被厭棄的一天。
不管外面怎麽傳這些事情,張家人卻十分感激縣郡王府一家的,如今這個世道,雪中送炭的少,錦上添花的多。他們張氏嫡世一脈獨子亡故,等于是斷了他們的根,早晚會被旁枝族人取而代之。這個時候,還有人願意對他們伸出援手,那是何等可貴。
因爲失去獨子一夜老去的張老爺歎息着對自家夫人道:“也隻有顯郡王這樣風采出衆之人,才會看在我張家乃是書香世家面上幫這個忙了。”
“外面不是說,顯郡王是看在顯郡王妃的面上才……”張夫人想起大女兒曾經親自去顯郡王府上找顯郡王妃幫忙,“難道不是?”
“顯郡王爲人如何,我雖不十分了解,但多少也有所耳聞,他不是因女色二改變主意的人,他爲人十分高潔,詩畫方面十分有造詣,他願意幫我張家,大概是看在張家這些年的清名上,”張老爺眼中滿是疲倦,“他的這份情,我記下了。”
張夫人想說,即便是顯郡王不會受一般美色所惑,可顯郡王妃的姿色可不是出衆二字可以形容。但是見自家夫君疲倦的神情,她沒有把心裏的話說出來,也許真的是不爲女色所動的男人呢?
相比于外面那些相信傳言的人,義安候府倒是更關心一件事,那就是六月初六接華夕菀住一日的事情。
華長葆作爲華夕菀的長兄,自然成了去接華夕菀的首要人選,隻是六月初六說起來也隻是民間的節日,也不知顯郡王會不會覺得他們娘家多事。
“想着這麽多有什麽意思,”張夫人徑直道,“接我們家姑娘回娘家,那是我們娘家的心意,難道他顯郡王府門第高得不許我家姑娘回娘家了?”
華定莀深以爲然的點頭:“母親說得有道理,依顯郡王的心胸,定不會多想的。”
華和晟無奈的歎口氣,如今女兒已經嫁到那樣的人家,即便他們義安候府能幫着撐腰又能如何,若是因爲這些小事引得他們夫妻感情不好,那才是得不償失。
正在猶豫間,就聽下人來報,顯郡王來了。
“顯郡王這會兒來是爲了什麽?”盧氏挑了挑眉,想起這幾日鬧得沸沸揚揚的張家公子一案,“莫不是爲了二弟妹娘家那件事?”
華和晟細想無果後,搖頭道:“不用多加猜測,長葆、定莀你們兩人和我一起去見客。”
華長葆與華定莀兄弟二人對視一眼後,起身跟着父親往外走。
盧氏看着父子三人出了正院的門,狀似抱怨的對身邊丫鬟抱怨道:“他們父子三人倒是湊在一塊呢。”
“大公子與二公子都是有才能之人,侯爺自然要帶他們多出去見識見識,”丫鬟上前輕輕捏着她的肩膀,半是認真半是吹捧道,“今年秋二公子就要參加秋闱,多認識一些京中世家也是好的。”
盧氏笑笑,倒沒有嫌丫鬟多嘴,不過眉眼間皆是對自己三個兒女的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