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完别莊的精緻,便開始了男女皆宜的投壺遊戲。華夕菀看着那細頸長壺,再看看那些摩拳擦掌的男客女眷,努力讓自己臉上的表情表現得興奮一些。
“我們年紀大了,看着你們年輕人玩玩便罷。”徐王妃等幾位上了年紀的女眷紛紛表示坐在一邊做裁判就足矣。其餘衆人也沒意見,畢竟這種遊戲本就是年輕人比較喜歡玩,上了年紀眼力不行,哪裏還能把箭投進壺口。
端和公主雖是主人,應該讓尊客先投,但是因爲她是當今唯一的女兒,頗受寵愛,在場衆人自然沒有誰搶在她前面投箭,再三推遲一番後,端和公主扔出了第一支箭,箭在瓶口歪了一下,險險掉了進去。
“哎,好險,”端和公主拍了一下手掌,從婢女手中接過一支箭,轉頭在衆人中掃了一眼,然後把箭遞到華夕菀面前,“堂弟妹乃是新婦,這第二箭你來,不過若是投不中,便要罰酒一杯。”說到這,端和公主似笑非笑的看向站在旁邊的男客,“若是等下有人舍不得,也可以三代一替你受罰。”
華夕菀接過箭,搖頭笑着道:“這可不妙啦。”說完,朝前走了幾步,站在投壺線上潇灑利落的往瓶口一扔。
箭砸在壺上,叮咚作響,落在了一旁。
“弟媳不如皇姐技藝,獻醜了。”華夕菀歎口氣,然後偏頭看向晏晉丘
。
“内子不擅飲酒,由我代她飲罰三杯吧,”晏晉丘上前幾步,走到華夕菀身邊,淺笑着朝端和公主作揖道,“還請皇姐手下留情。”
端和公主撫掌笑道:“就知道有人會心疼媳婦,來人,給顯郡王斟酒。”
酒很快端了上來,女子拳頭大小的三個杯子裏面倒着滿滿的酒,晏晉丘倒也不推脫,伸手端起來仰頭便飲盡一杯,用食指撫去嘴角的酒漬,他低笑道,“好酒。”說完,朝華夕菀笑了笑,又仰頭喝下第二杯酒。
衆位女眷見狀,都取笑他心疼自家王妃,也有心生豔羨者,不過也隻是心裏想想,面上仍一派熱鬧。
敏惠郡主看着晏晉丘毫不猶豫的替華夕菀喝下三杯酒,心裏忍不住升起一絲不甘于怨氣。除開有些姿色外,這個女人還有什麽地方配得上顯郡王,明知道投壺若是不中會連累顯郡王被罰酒,她還那般漫不經心,實在太過可恨。
三杯酒下肚,晏晉丘面色不改,風度翩翩的接過端和公主遞給自己的箭,衆目睽睽下,輕輕松松的把箭投進壺中。
“好,”端和公主笑道,“就知道這種小遊戲難不住你。”
“不過是運氣好而已,皇姐謬贊了。”晏晉丘接過下人端上來的茶漱口,散去口中的酒味。
華夕菀把自己的手絹遞給他,他笑着接過擦幹淨嘴角,把手絹揣進了自己的袖兜,“下次投壺時,我教你。投不進去也沒關系,我的酒量還不錯。”
“千杯不倒?”華夕菀正欲開口與晏晉丘說笑,就聽到下人來報,臨平郡主與郡馬到了。
華夕菀挑了挑眉,擡頭看向面色絲毫未變的晏晉丘,勾着嘴角想,這位臨平郡主果然是來了,她所料果然沒錯。
不到片刻,她就看到幾個丫鬟簇擁着一男一女走了進來 ,華服女子二十歲出頭的模樣,容貌與晏晉丘并沒有多少相同之處,隻算得上是清秀之姿,倒是她身邊的青年唇紅齒白,斯文俊雅,有着一副好皮囊。
臨平郡主到來後,便向端和公主緻歉,說是路上遇到一些事,所以來得晚了些。
端和公主當下便笑着把這事揭過去,然後指着華夕菀道:“你隻顧着和我閑聊,且先看看這是誰?”
臨平郡主随着她的手勢偏頭看向華夕菀,打量幾眼後,不鹹不淡道:“想必這位就是我的弟妹華氏了,倒是有副好相貌。”
大概是因爲這話說得忒不像,在場女眷察覺到不對勁,一時間竟沒有人插話,隻是有幾個人用同情的目光看了看華夕菀。
“姐姐、姐夫萬福,”華夕菀落落大方的上前行了一個萬福禮,然後笑吟吟的瞥向郡馬羅仲诤,“姐夫也是好相貌。”
此言一出,便有女眷用手絹捂住嘴角,掩飾住露出的笑意,四年前臨平郡主因爲看中這位羅才子的相貌,才鬧着嫁人,如今剛回京便對自己從未見過面的弟妹如此不客氣,也難怪人家顯郡王妃不給她臉面。
“弟弟真是娶了一個好媳婦,家教禮儀更是難得一見。”臨平郡主沒有料到華夕菀竟如此對自己說話,面色有些難看。至于被華夕菀表面誇好看,實則暗諷靠臉吃軟飯的羅仲诤,面上倒是看不出半點惱意。
“夕菀本是如此性子,就連皇祖母、皇上與皇後娘娘都要誇她一聲好,擔心我欺負了她,”晏晉丘不鹹不淡道,“若不是夕菀難得,皇上又怎麽會把她賜婚于我。”
聽了這話,臨平郡主面色更加難看,她身邊的羅仲诤率先一步開口道:“弟弟娶得如此佳人,實在可喜可賀。”
見羅仲诤開口說了這話,臨平郡主雖然面色難看,但也沒有再開口,看了晏晉丘與華夕菀一眼後,便沉着臉坐在了一邊。
在場諸位女眷見狀,面上雖不顯,心裏卻有些不明白,顯郡王府是臨平郡主的娘家,她父母已逝,隻剩下一個弟弟是她助力,她何苦非要把事情鬧得這麽難堪,這不等于把弟弟與自己越拉越遠嗎?
不管臨平郡主究竟意欲何爲,但是見顯郡王對顯郡王妃的态度,還有顯郡王妃面對臨平郡主時的姿态,已經讓部分女眷決定遠着些臨平郡主。畢竟,一個是與娘家關系疏遠,夫家又不顯眼的郡主,一個是娘家看重,夫家顯赫的郡王妃,凡是有眼睛的就知道誰更不能得罪。
“表姐來得正好,這會兒我們正在玩投壺,你也一起來玩,”敏惠郡主見氣氛有些僵,取了一支箭送到敏惠郡主面前,牽着她的手,笑着解釋完遊戲規則,“當年表姐玩投壺時十投九準,我至今不能忘你當初英姿。”
“那已經是幾年前的事情了,”臨平郡主把手從敏惠郡主手裏抽了出來,走到投壺線上,一投卻未中,她笑容淡淡道,“近兩年不怎麽玩這個,手藝生疏了。”
華夕菀聽到這話,眉梢微動,世家宴請賓客,常常會玩投壺這類的雅緻遊戲,臨平郡主嫁到江城四年,怎麽連這些世家常玩的遊戲都不玩了?
待酒端上來,臨平郡主也不推辭,掩袖喝完整杯酒,擦着嘴角道:“這個遊戲還是你們來玩吧,我這技藝是拿不出手了。”
衆人見狀便說笑了兩句,一輪下來後,又到了華夕菀這裏。雖然她投壺技術不行,但底氣倒是很足。
在晏晉丘的指導下,第二支箭仍舊掉在了壺外,她一臉無可奈何道:“看來我此生無望做投壺高手啦。”
此言一出,惹得女眷們笑出聲,晏晉丘也笑着搖搖頭,對衆人道:“我倒是離千杯不醉越來越近了。”說完,也不要人催,當下便飲了三杯酒下去。
臨平郡主看着托盤中空空的三個酒杯,當下覺得自己剛才喝下的酒燒得喉嚨有些難受,連舌頭都跟着苦澀起來。
熱鬧一番後,衆人到前廳用飯。酒足飯飽後,便開始賞戲聽曲,剛聽到一半,就有宮裏的太監來傳皇後口谕,召端和公主與臨平郡主進宮。
既然主人要走,客人自然就沒有繼續留下玩耍的道理,衆人紛紛坐上馬車離開了公主别莊。
華夕菀坐在馬車中,看着熱鬧的街道,不去看晏晉丘的臉色:“晉丘,長姐是不是對我有什麽誤會?”
晏晉丘把她的手握住:“不要多想。”
華夕菀回頭看着他,笑了笑沒有說話。
“你是顯郡王府的女主人,别人誤會不誤會不重要,隻要我不誤會你就好,”他伸手扶了扶她鬓邊的發钗,“我隻相信我願意相信的東西,别人如何與我無關。”
這話的意思是說,别人的話他不會放在心上,也不會受别人的影響,并且還願意護着她?
華夕菀仍舊隻是笑,她知道晏晉丘不是表面這般簡單,而晏晉丘也有意無意的讓她發現這一點,
晏晉丘這是希望自己與他站在同一條戰線上?可惜她太懶,連站都不願意站的人,怎麽還會上戰場呢?
馬車剛到郡王府門口,華夕菀一下馬車就見門口還停着華二叔家裏的馬車,她腳下微頓,朝身邊的晏晉丘看了一眼,然後與他并肩走進了郡王府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