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臣侄謹記。”晏晉丘應了下來。
“太後她老人家還等着你們拜見,朕便不留你們了,”啓隆帝與夫妻二人又說了一會話,賞了一些東西下來後,就開口讓兩人離開了。
馬公公把兩人送到宮門外,目送着兩人離開的背影,歎了口氣,他剛才雖然隻是匆匆一瞥,沒有瞧清顯郡王妃的模樣,但是至少可以肯定對方是個美人,并不似傳聞中那樣,是個無鹽女。
剛轉身回到廣陽殿外,馬公公就聽到屋裏傳來物體墜地的聲音,他腳下一頓,随即疾步進了殿内,就見皇上把桌案上的東西通通掃到了地上,顯然是動了大怒。
殿内伺候的人全部惶恐不安的跪在地上,馬公公當下便跟着跪下道:“皇上,請您息怒。”
“息怒,朕拿什麽息怒?!”啓隆帝沒有料到自己算到了一切,卻沒有算到義安候府的女兒根本不是傳聞中的無鹽女,而是一個世間少有的尤物。就算顯郡王不是耽于美色之色人,面對那樣的傾城之貌,也會用心不少,那又怎麽可能引起他與義安候府的矛盾?!
想到自己親自送了一個幫手給晏晉丘,擅于算計的啓隆帝便覺得心頭火起,看殿内一幹子唯唯諾諾的宮侍也格外不順眼,“通通拖下去,賞十個闆子。”
宮侍們不敢求情,被拖出去打了十宮杖後,才松了一口氣,至少命保住了。
馬公公雖然也挨了十闆子,但行刑的人知道他是皇上跟前的人,即使皇上一時心頭不順罰了他,日後這位也一樣是皇上跟前得用之人,所以他們闆子舉得高,打得響,實際上用的勁并不大。
十闆子一完,便有小太監上前扶住馬公公,甚至還有端茶送水的。馬公公臀部有傷,也不敢坐,隻好讓一個太監扶着自己,讓自己靠着柱子站着喝茶。一碗茶下肚,馬公公才緩過氣來,他不比那些年輕太監經得住折騰,這些年在宮裏熬下來,身子早虛了不少,現在也不過是靠那些好藥虛撐着。
“行了,你們在皇上跟前伺候時也盡心些,”馬公公承了這些讨好他之人的情,便不鹹不淡的提醒了一句,至于别的卻再不開口。
在場都是伺候皇上的人,哪個不是人精,自然聽出馬公公這是在暗示皇上近來心情不好。他們聰明的不再多問,隻是小心的送了馬公公回去,各個心上的弦都提了起來。
福康宮中,皇後陪着太後聊天解悶,雖然氣氛算不上熱烈,但好歹沒有冷場。這些年來,皇後也習慣了這種氣氛,所以不見半點尴尬。
太後并不是皇上生母,隻是當年皇上與顯王都養在太後名下,皇上登基後,就被尊封爲母後皇太後。太後平日裏并不太愛插手後宮裏的事,與皇上也維持着母慈子孝,這些年皇上對太後倒還算尊敬。
“啓禀太後、皇後,顯郡王與顯郡王妃來給你們請安了。”太後身邊的趙嬷嬷此時滿臉笑意的走了進來,朝着兩人行禮道,“可否要召見。”
還不等皇後開口,太後已經滿臉是笑道:“快讓他們進來,哀家還想看看孫媳婦長什麽樣子呢。”
皇後坐在旁邊抿嘴輕笑,也轉頭朝門口處瞧。這些孫輩中,太後一直比較喜歡顯郡王,就連太子也比不上顯郡王在她心中的地位。不過太後沒有什麽實權,顯郡王又是個喜好詩文不好政事的才子,皇上與她也就睜隻眼閉隻眼罷了。
顯郡王妃貌若無鹽的傳言她是知道,不過瞧太後的樣子,就知道她對宮外的傳言一無所知,不然哪還有心思等着見孫媳婦。
皇後嘴角的笑意更加明顯,聽到太監傳報顯郡王與顯郡王妃到了後,微微側身,讓自己的坐姿變得更加端莊。
可是不多時,皇後臉上的笑意就變得勉強起來。
跟在顯郡王身後的女子梳着豔麗的飛仙髻,鬓邊插着一隻奪目的金步搖,襯得那如雪的肌膚更加柔嫩,那身團花裙像是活了似的,把穿着裙子的人襯托得猶如仙女下凡,讓人隻注意到她,别的全看不見了。
這等姿色的女子……皇後有些恍然,都說皇上後宮絕色無數,可是比起眼前這位顯郡王妃,宮裏那些女人也不過是美豔有餘氣勢不足的庸脂俗粉罷了。
等顯郡王帶着王妃給太後行過拜禮後,皇後才緩過神來,她看着被太後抓着手不放的顯郡王妃,在心裏歎了口氣,皇上這次可算是失策了。
不過這樣也好,這樣的姿色進了郡王府好過納進後宮。這樣的女人如果成了後妃,隻怕她這個皇後也會沒了立足之地。更不提若是太子見到這等姿色後起了别的心思,那更是會成爲一樁千年醜聞,最後皇位會花落誰家,就難以預料了。
太過美麗的女人,存在的本身就是一種災難,不然世間又何來紅顔禍水這句話?顯郡王娶了這麽一個女人,是福是禍隻怕還難以預料。
“好好好,”太後仔仔細細的打量了華夕菀一遍,連說了三個好,然後對晏晉丘道,“你這個王妃哀家很喜歡,日後可要好好待人家,若是知道你讓人受了委屈,哀家定不饒了你。”
晏晉丘一揖到底道:“皇祖母你且放心,孫兒定會好好待夕菀,不會讓她受委屈的。”
太後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轉頭拉着華夕菀在自己身邊坐下,拍着她的手背道:“哀家多少年沒見過這麽标緻的女兒家了,這通神氣度就是不俗。”
華夕菀笑着任由太後拉着自己的手,柔聲道:“郡王爺待孫媳很好,請皇祖母您放心。”太後似乎與自己預想有些不一樣,原本她已經做好太後不喜自己容貌的準備,現在看來倒是她想多了。
太後聽到這話,臉上的笑意更加明顯了:“你們小兩口感情好,哀家瞧着心裏也高興。”說完,就賞了一堆東西給華夕菀,其中不少都是有錢都換不來的好東西。
盡管知道太後素來偏愛顯郡王,但是瞧着這一幕後,皇後心裏仍舊多多少少有些不是滋味。當初太子娶了太子妃來拜見太後,也不見太後有這麽熱情,賞的東西數量雖然差不多,可那些玩意兒能與這些太後珍藏的東西比?
不過盡管心裏不高興,皇後面上也沒有露出半分,反而時時附和着太後的話,并且把原本打算好的賞賜加重了兩分。
“若不是顯郡王妃這些年身子弱,從不曾參加過宮中宴席,不然本宮早就喜愛上這般标志的姑娘,”皇後在太後喝茶的空隙道,“顯郡王好福氣,娶得如此佳人。”
“承皇後娘娘您的吉言,”晏晉丘朝着廣陽殿方向一個拱手,“全靠聖上隆恩,臣侄才得以娶得如此賢妻。”
皇後說華夕菀的容貌,晏晉丘話裏卻着重一個賢字,偏偏還拿了皇帝來堵皇後的話,讓皇後無處反駁。
皇後是在後宮待過多年的女人,自然不會因爲這麽一句話便失了儀态,反而笑着點頭道:“皇上與本宮是你的長輩,自然要爲你着想。原本還擔心你家王妃身子弱,今日見她神色不錯,本宮也就放心了。”
晏晉丘是男人,自然不會一直與皇後鬥嘴皮子,他又謝了一句恩後,便坐在一邊不再開口。
華夕菀在這個時候恰到好處的開口道:“侄媳幾年前因爲不小心生了一場大病,父母遍訪名醫才得以活命。因爲大夫說侄媳的身子需要靜養,所以這些年一直在府中不得出門。到了近一年才痊愈。這些年因身子不争氣,不能得見太後與皇後娘娘鳳顔,實在是侄媳這些年的憾事。今日能窺得鳳顔,才知太後比想象中更加慈祥尊貴,皇後娘娘比想象中更加美麗端莊。”
這話等于是把她體弱的名頭摘去又說明這些年不見外人的原因?
皇後眉梢微挑,笑得滿臉慈和:“身體能夠大安便是天大的好事,如今你成了自家人,要見太後娘娘與本宮,又有何難?”
“可不是,”太後笑着道,“日後你想哀家了,盡管進宮便是。”說完,就取了一個吊牌給華夕菀,“這是福康宮的牌子,你日後進宮來見哀家也不必遞牌子,直接拿了這個牌子到福康宮就行。”
華夕菀豈會不知這等于是皇宮大門通行證,她再三推辭不受,不過最後還是在太後堅決态度下,收下了這個有些燙手的東西。
她雖然還不太清楚後宮各陣營勢力,但是直覺上太後與帝後關系并不像傳言中那麽好,這位老太太待晏晉丘這個孫子也許有幾分真心,至于這份真心有多少,她暫時還看不出來。
太後這一手玩得也有些無賴,她要給晏晉丘通行皇宮的牌子,偏偏當着皇後的面大大方方給,讓皇後有苦說不出,隻能眼睜睜的看,連一點錯處都找不到,畢竟太後是當着她面給的,若是她不願意,可以直接開口。既然不開口,就說明她是默認了。
可她怎麽可能直接開口駁了太後的面子?
太後這招簡單粗暴,偏偏卻是針對帝後很好的一種方式。
華夕菀摸着手裏的玄鐵令牌,在心裏歎了口氣,膝下無子無女,卻能把後位做得穩穩當當,并且還能收養兩個皇子,最後成功成爲太後的女人,又怎麽會是簡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