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十一沒有拒絕,痛快的把褲腿去除,露出一雙布滿傷痕的腿。
武暖冬瞳孔一縮,倒吸一口涼氣,卻見幽十一有些猶豫的彎下身似乎想要将雙腿抱住,遮起視線,免得令人害怕。
她手一攔,将他拉起,按坐到床上,蹲着身子把傷口處化膿的地方挑出來,心中越沉重,突然明白爲何大哥要将幽十一送進她的玉府裏。
膿包裏不僅有黑臭腐爛的殘肉還有一些看似不起眼的白線蟲,這種蟲子喜歡潮濕陰暗的地方,而且最爲喜歡鑽食人肉,若是再晚些時日,幽十一的一雙腿不但不保,那些蟲子繁衍壯大,他整個人也就完了。
“你沒泡溪水?”武暖冬驚訝的問,手底下半分沒有停頓的挑着一條條小蟲子,然後将它們丢進了床頭櫃上的水杯裏。這種蟲子很厲害,但萬物相生相克,它們叫吸血蟲,顧名思義,很怕見太陽,一曬必亡。可惜這種蟲子鑽到人皮膚裏生存,除非将自己曬成人幹,否則體内哪怕有一滴水分都能養活了它們。
幽十一搖搖頭,啞着的嗓音吐了一個字,“髒!”
武暖冬一頓,要不是太過熟悉那雙漂亮魅惑的眼睛,她絕對以爲自己認錯了人,手下越快的挑那些該死的蟲子,每一下都能讓幽十一本能的顫抖,因爲那蟲子本性貪婪,臨死也要咬死寄主的一塊肉,基本上武暖冬一扯就會連血帶肉的飛離。她又不能用麻藥一類的,身體一麻痹,那些蟲子便會感應到不妥驚慌受怕的越挖越深。
“髒?”她不解的擡頭,正好看到幽十一取過水杯遞到她面前,然後整個人都有些不好了。被挑出的蟲子非常活躍的在半杯水裏鑽來鑽去,密密麻麻的,看的人作嘔。靈水有利有弊,它能滋養萬物,這萬物裏自然包括蟲子。
幽十一隻給武暖冬看一眼,讓她明白他的意思便将杯子趕忙放回床頭櫃上,免去她激動之下,給他拎到溪水裏去泡澡。半年來,他從沒有踏足溪水半步,每次都是将水打上來,燒的沸沸騰騰,再去清洗身上。蟲子怕熱就會老實些,不會亂鑽也不會污穢水源。
武暖冬徹底明白了,這種蟲子應該是水牢裏最常見的。
她深覺自己應該再細細給幽十一把把脈,水牢對男人往往是緻命打擊,陰濕入體,女人容易不孕,男人則容易不舉。
顧及着小夥伴的顔面,武暖冬并未提及,認真的挑着蟲子,狀似不經意的問:“爲什麽會是水牢?”
手下的腿一哆嗦,不同于疼的抽搐,是真的被吓到了一樣,随之便是一如往昔的寂靜。
“大哥哥讓你來,不光是爲了幫我,還是爲了讓我幫你吧?”她擡起頭笑顔如花的晃了晃銀針,“是不是犯了錯被皇家暗衛開除了,像你們這種身份,開除的下場必定不好受,是不是小隐子?”
幽十一頓了頓,開口,“姑娘認錯人了!”
“你怎麽知道我喊得是人,沒譜是一隻狗、一條蛇或者一隻蟲子。”
幽十一眉眼一抽抽,好不容易能和童年小夥伴和平共處,就算是疼了點他還是挺享受這種甯靜的,結果小夥伴又犯了毛病怎麽破?
“别急,等腿上的傷治完了就治腳上,腳上的治完了就該治臉上了,小隐子,你覺得你跑的了嗎?”話音一落,武暖冬就狠狠的瞪眼道:“你那是什麽眼神?”
幽十一無語,眸光裏有柔情有縱容,就跟……就跟關注一個沒長大的奶娃娃般,叫武暖冬幾欲跳腳。
魂淡!姐是披着蘿莉皮的大嬸了好不!你個終年瘦弱的小豆丁!
長年累月的磨練确實讓李隐變了,變得越深沉難辨,卻不再敏感的陰晴不定、草木皆兵,世間悲慘的人很多,他還活着就已經是天大的幸福,哪怕現在活得生不如死。至少他是得到過幸福的人,童年的那幾年有父母親人、少年的那幾年有爺爺朋友,他還有什麽不滿足的,即使是這個朋友有些蠻橫、任性和不講理,别扭之下卻是實打實的關心,像個長不大的娃娃。而他亦然,那時候隻會用抗拒來對待她,其實他隻是怕,怕她根本是在耍他、欺侮他,誰知就是這短短幾年的相處,才會讓他在接下來的生死之間一次次挺了過來。
直到他報仇雪恨,殺了那覆滅了他們全家的貪官,就算因此而差點喪生在層層懲罰之下,他亦是心甘情願了,可是在水牢裏的那幾個月,他想的最多的卻是沒能好好的謝謝她,謝謝她别扭的陪伴、謝謝她别扭的開解,謝謝她讓他知道自己還是個活生生的人。
所幸一切都不晚。
轉眼經年,他已然變得不再是當初那個幼稚心、仇恨心滿滿的小鬼,而她也變成了大姑娘,卻還是那個面對他有些霸道的漂亮女娃娃,無法讓他産生半分的陌生感,這種感覺很好。
“你笑什麽?”武暖冬剛掀開面罩一角,現對方的唇瓣高高翹起,似乎想起了什麽美事。
李隐一怔,想要搶回面罩已經來不及,原來在他回憶的片刻,武暖冬已經收拾好他身體上的傷勢,就剩臉了。
面罩揭開,半張如同鬼面的臉孔出現在武暖冬的面前。
她瞳孔猛縮,沒想到這臉毀的如此厲害。
“吓到你了?”李隐手掌捂住那半張壞臉平靜的問。
武暖冬很誠實的點點頭,确實挺吓人的,這可是真真正正的毀容,不像是網絡小說裏的某位男主或男配即便毀了容也能看出原先的俊逸和美貌,然後吸引女主各種憐惜和同情。李隐的臉是徹底毀了,除非有現代的科技,否則根本恢複不了原先的風姿。
她細細查看他的傷勢,應該是燒傷和刀傷,雜亂的混合在一起,看的出來當時危機深重,他是完完全全舍下一條命,自然也顧不上臉皮的好壞了。
刀傷上從右側眉峰,下到喉結,一刀切的傷勢,所以破壞了聲線,再深一點恐怕直接能将腦袋切開了,足以可見當時的危險。(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