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山河接過下人送的食盒,打開後皺眉問了句,“今天有喜事嗎?”
“哪有喜事,是給少爺送行!”下人不複之前的态度冰冷,有了幾絲笑模樣,記準了主子的囑咐故意将事情混淆。
武山河驚訝的擡眼看了下人兩眼,下人忙不疊地收斂笑意,垂眸不溫不火的說:“您要吃就吃,不吃我就收走!姑娘生死未蔔,家裏豈能辦什麽喜事!”
武山河撇嘴,望着食盒裏的飯菜眼冒金光,“不吃是傻子!”
看着武山河這副上不得台面的嘴臉,下人也無奈了,平素武家飯食不差,怎得就跟幾年沒吃過肉似的。
聽着門落上鎖的聲音,武山河從美味中分神看了看,不屑的哼了一聲繼續埋頭吃了起來。都說武暖冬那臭丫頭重要,這才過了幾天,便不再去尋人了,想必是死的透透的,否則他那些個小叔叔不會這麽快就離去。
在武山河心裏,武暖冬是必死的命。
大石頭砸進山崖,想是神仙也活不了。
武山河雖然壞,畢竟是第一次殺人,當天便失魂落魄的在山林裏轉不出來,不敢聲張也不敢哭,窩縮在樹下盼着有人找到他把他送到鎮上去。武家人因着急搜尋一時半會兒誰都沒有顧及到他,等到把那片山澗尋了個遍仍不見武暖冬的身影,老爺子望着清澈的湖潭反倒松口氣,後來太陽初升,借由光線武春息又在山壁上現了幾根銀針,一家人方才徹底松心,兵分幾路沿着溪流的方向分别尋去,可惜幾天大雨河水暴漲,無數條小溪流變大,加重了搜尋的困難,一時沒了方向。
武山河是宋大噶和宋二嘎帶着下人現的,當即便把他押了回來。結果還不等武家兄弟憤怒的抽他一頓,武山河就暈了,一路又驚又喜又怕,連帶着饑餓難耐,沒病倒算是他底子厚。
老爺子揮揮手,将他關進了房間,沒有找大夫醫治,隻是按時三餐送上,等着武暖冬回來收拾他。
蘇醒的那一天,武山河其實是心中不安的,噩夢連軸轉的做了一整晚,結果除了武行俠每天到窗外訓斥他,武家其他人就跟沒他這個人似的,本還有些愧疚和恐慌的心徹底踏實了,該吃吃該喝喝,讓偶爾過來的老爺子恨得牙根癢癢,這心大的,比個大人都要冷血無情。
武山河不是沒有感覺,每天的噩夢就是最好的說明。問題是他被田氏慣的太過了,犯了錯竟然不知悔改,還滿心認爲自己沒錯。武暖冬落崖的畫面不過是在腦子裏打個轉,怎麽進來的怎麽出去了。在他意識裏殺死武暖冬對武家不是什麽大事,不過是個賠錢的臭丫頭,他可是武家的嫡孫,憑什麽那些财産不屬于他這個武姓之人反而要給武暖冬那個必然要嫁出去的,這是武家對他的不公,武家欠他的。
這種人就算打死他,怕是也沒有太大的用處,武家人皆是看出了這一點,收拾他一頓解氣和抓緊時間尋找武暖冬孰輕孰重自然分的清楚,也就導緻武山河自以爲是的嚣張火焰愈演愈烈,完全沒想到他已經被武家徹底放棄,在白天清醒之際,除了對每晚鑽進他夢中吓他的武暖冬咒罵外,便是沾沾自喜。
他不想想,武暖冬至今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武家人是沒工夫搭理他,若武暖冬真的死了,大家騰出了空,能有他什麽好果子吃。
守門和每日給他送餐的下人見主子沒話,心中對武山河即便抱有很大的恨意,也不能做得太過分,不過是往每天的飯菜每人吐兩口吐沫,下點鬧肚子的巴豆。武山河應該慶幸武家下人訓練有素,不是那種踩低捧高的勢利眼,對他的恨是真真的,聽主人的話也是真真的,否則就不是巴豆那麽簡單了。
夜已深,他的房間的蠟燭不多,隻有一個勉強照亮屋内,因爲做噩夢,他整宿整宿的守着蠟燭睡,今夜亦是如此。
可不知爲何,或許是外面風大的緣故,在蠟燭微弱恍惚的照映下,窗外的樹影打在窗戶上張牙舞爪,很是吓人。
武山河縮在床角心驚肉跳,嘴裏嘟囔着:“不怪我,不怪我,是你該死,是你擋了我的道,我娘說了武家的一切都該是我的,不怪我,是你不好!”
武春息在外面差點氣笑了,合着他娘說過這話他就能理所應當的奉爲天旨,殺了人就不會償命了。武春息時常不歸家,怎會知道不但田氏越奇葩,教育的兒子也越的往奇葩的方向展起來。
武暖冬拍了下他的胳臂,示意稍安勿躁。
樹影越動越厲害,比往日古怪多了。武山河潛移默化的給自己做心理暗示不假,可畢竟他年紀小,又不是什麽真正的心理醫生,他能不怕嗎?
心虛、愧疚、不安、惶恐終于紛紛找上了他,吓得武山河抱着薄被将自己縮成一團,再也不複當初的理所應當,低聲哭泣着,“不怪我,我就想砸你一下解解氣,沒想讓你死,嗚嗚,你武功那麽高,誰知道那麽笨就掉下去了,嗚嗚!”
武春息挑眉,說的倒是輕松,不過是砸一下?尋常十二三歲的少女誰能經得起大石頭砸那麽一下,要不是暖暖皮肉結實,那一下保不準也會要了她的命。
“我真想拿石頭砸他玩玩!”武春息似笑非笑的說。
“砸死了就不好玩了!”武暖冬皮笑肉不笑的回道,還别說,兩人的神清幾乎一模一樣,怨不得武夏至覺得他小妹越的恐怖了,在他心裏已經快趕大哥了呢!
樹影婆娑舞動,尤其是在武山河撩開被單偷看的時候,可這招時間長了就不那麽管用了。
武山河見窗外安靜了,松下一口氣,合眼要睡。
結果噗的一聲響動,他下意識一睜眼,頓時吓得大聲叫了起來,“來人,來人!”窗戶上不知何時血色一片,那血迹從下往上,慢慢的爬滿了所有窗戶。(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