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村子靠海,海平線将橘紅色的太陽切成了兩半,成群的鹭鳥時不時的掠過天際,漁船林立海岸沿線。很多漁民戴着鬥笠赤腳在沙石上挖着什麽,時不時的擡頭交談幾句,笑容淳樸開朗。
“很美!像一幅畫!”武暖冬有感而。
梁臻好笑的看着她,打趣道:“咱們過去,一定破壞了這幅畫卷的完美!”就算是男神也扛不住在深山野林不洗澡不換衣服的熬上好幾天。
武暖冬無語的打量了下兩人的衣着裝扮,比起乞丐整齊些、補丁少些,渾身散着說不清的氣味,所謂衣衫褴褛大抵如此。她扯着衣袖聞了聞,汗味和血腥味交雜在一起,那叫一個酸爽。随之覺得不能厚此薄彼,拉過梁臻的袖子也聞了聞,皺着小鼻頭嫌棄的說:“再過幾天,就泡出酸菜味了!”
梁臻不免失笑,扯過自己的袖子心中有幾分淡淡的無奈,不但人生最狼狽的時候碰到了她,最狼藉的時候還有她的陪伴,一路的苦楚好像也沒什麽大不了了,反而平靜安甯的讓人留戀。
相視撲哧一笑,兩人慢慢走了過去,這時漁民也現了村中的陌生人,紛紛好奇的迎向了他們。
面帶笑意的梁臻仍然是一副清朗貴公子的模樣,溫和中帶着疏離,整個人如同戴了一張名爲溫柔的面具和那些漁民侃侃而談。
晚飯終于有着落了,兩人住在了一戶剛剛女兒外嫁的漁民船中,坐在頗有特色的小馬紮上,面前是此地非常有特色沙蟲和小海鮮做得菜肴。
他們初到時,碰到漁民在灘塗上挖的東西其實就是沙蟲,沙蟲對生活環境有極爲嚴格的要求,一旦污染便不能成活。
若是整條吃,大多數人會有心理陰影,因爲它的外表像是胖呼呼的蛆蟲又像大腸故名海腸子,連見多識廣的兩人看着都不禁有些毛骨悚然。
還好漁民大爺曾經在城裏兜賣過海鮮,所以知道城中少爺小姐的嬌貴脾性,特意囑咐老妻将沙蟲掐頭去尾切成絲炒着吃。
武暖冬聽聞過這種食材,隻是從未有機會嘗過。沙蟲看着讓人惡心,實際上營養極其豐富,具有很高的藥用功效和食療價值,有降血壓、排潮濕和防癌作用,而且對女子非常好,有滋陰降火、清肺補虛之效,口感鮮美,很受當地人歡迎。
見武暖冬一個小姑娘都能摒棄前嫌的吃了起來,梁臻也不好矯情的嫌棄人家的外貌,嘗試的夾了一筷子,果然味道很不錯,鮮美清脆。
村中人常吃此物,收拾的自然幹幹淨淨,肚内沒有殘留絲毫泥沙,不必加别的配料,比起沒滋沒味的海參更勝一籌。
疍家是以船爲生的水上人家,語言也比較拗口難懂,隻有村長和幾戶經常上岸的人家懂得官話,武暖冬他們住的這一戶多少也懂些,四個人夾雜着比比劃劃的,倒是不存在溝通困難的問題。
即便淡水要去山上挑回來,熱情的疍家人仍是毫不吝啬的燒了一大盆熱水供以兩人洗涮,泡澡肯定不用,但是擦身子洗倒是夠用了。
兩人用過飯,拉起船艙中的遮簾,一裏一外迫不及待的清洗幹淨,大叔大娘早已将給自己兒子和兒媳做得新衣放到了馬紮上。
疍家衣着源自藍天和大海的圖騰,以藍色爲基調,男女皆是短寬、窄袖的上衫,寬短的褲子及于足踝之上,武暖冬對于露出白皙纖巧的小腿肚并不在乎,反倒是梁臻一撩簾看傻了眼,慌慌張張的退了回去。
“入鄉随俗!”武暖冬笑呵呵的喊了句,裏面不出聲。
露腳踝有什麽新鮮的,大唐女子在衣着方面的接受能力比較高,可謂在幾朝幾代中鮮有的開放。城中姑娘露出大片胸膛的不計其數,還有作風大膽的竟能從領口隐隐看出胸前溝壑,當然光天化日下露溝的是少數,那種不用穿肚兜的抹胸襦裙輕紗短外衫基本上屬于閨閣情趣。
而她一隻腳還綁着簡陋的木闆,金雞獨立的形象實在稱不上好看露骨。
武暖冬剛用内力将長烘幹,外面就傳來一位姑娘脆生的呼喊:“阿妹,我可以進去不?”
她看了眼紋絲不動地簾子另一頭,好笑不已的回道:“可以!”
進來的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姑娘,膚色深麥,濃眉大眼,笑起來露出一口白牙,整個人說不上漂亮,但熱情洋溢的性格很容易感染别人,武暖冬情不自禁的回以笑容。
“你阿哥呢?”兩人進村時,以兄妹身份自居,故以少女關注的問了一句。
“他在裏間休息呢!阿姐,你找我有何事嗎?”
梁臻聽着話音不免翻了個白眼,這丫頭入鄉随俗倒是快,剛見面就親親熱熱的喚上‘阿姐’了,倒顯得他跟個沒見過世面的青澀傻小子似的。一想到那兩條筆直白嫩的小腿,梁臻皙白的臉龐不由自主的升起紅暈,咬牙切齒的憤憤不已,腿腳是給未來相公看的地方,這小丫頭果然欠調教了!
“伯伯讓我來幫你束!”姑娘落落大方的坐到了武暖冬身後,“我們這兒海風大,頭束的不好很麻煩!”
武暖冬沒有拒絕,甜甜的道了聲謝,讓姑娘連連笑着擺手,一觸及對面的絲不禁誇贊着,“你頭真好,柔柔順順的,我都不敢動手了!”
“沒事,你放心來!”别看武暖冬臉長得美,大多時候還是有顆漢子心的,話說的坦坦蕩蕩沒有半分的客氣,愣是讓姑娘的好感倍增,話也多了起來。
經過閑聊,武暖冬才知道,這個叫英兒的姑娘本不是疍家人,而是逃荒時的孤兒,後來被這個村落收留了,吃百家飯長了起來,村裏人的官話也是她教的。
不一會兒的功夫,烏黑的長結成疍家特色五絞辮,梢上墜紅絨,不出海、不做活的時候就把長辮松散着垂到腰際,紅絨在身後一晃一晃,很是活潑可愛。
ps:疍家不屬于少數民族,在古時很受6上人的排擠,生活危險艱辛。(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