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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光大好,夕陽半落,一行人踏着最後的金色餘晖進了梧州城。
找了家幹淨的小客棧,訂了四間大通鋪,男女分開,暫且湊合一晚,晚飯自然是從賀州城帶來的幹糧。武天德特意買了一些雞蛋,交代客棧後廚做了蛋花湯,又點了客棧本身的特色葷素兩菜,算是給下人們的加餐。
他們自己也是吃的這些,隻不過沒有住通鋪,單訂了四間房,武暖冬、武天德一間,武行舟、和武老爺子一間,武行義和宋大噶一間,顧家姐妹一間。
下人們好不容易吃上了飽飯,精神越發好了起來,武天德借用客棧的後院,讓幾名婦人燒火煮水,大夥好好洗了一通澡,洗去了一天的疲憊。
顧家姐妹一路騎馬,早就沒有精氣神,吃完便回房睡下了,但武行舟和武暖冬兩人正好相反,馬車緩行一路過于枯燥,來時又沒能見識梧州的萬種風情,自然心裏撓心撓肺快快吃完就拉着武行義開始逛街。
梧州熱鬧程度不亞于沿海的欽州城,尤其是茶文化盛行,隻因這裏是百年老字号品緣齋的發源地,周邊也有大片的茶園,連帶着梧州城上空都隐隐飄散着清幽的茶香。
對于茶文化武暖冬不太懂,平素僅僅喝過黑茶(或綠茶?)類的普洱和各種花茶,玉府裏培育出的那棵茶樹産量精而小,她也不準備多多培育搶占市場,那棵口感絕佳、靈氣十足的茶樹當然留給自家人享用了。不過既然來到了梧州,應是買些茶葉帶給四周鄰居做禮物。
品緣齋的茶葉好是好,不年不節的送人便是太奢侈沒必要了,在它周圍的幾家小茶樓也很有特色,武暖冬随意的挑揀了幾樣,剛要從品緣齋門口穿過,竟看到裏面有位客人手持着一罐帶蓋大銀盒邊往外走,邊撩蓋聞了聞裏面黑餅狀的茶餅,跟旁邊同行人說道:“别說,這雲南傳來的茶就是香醇,喝完人也精神了許多!”
“這是普洱,據說喝了益壽延年!”那人也手持兩罐大銀盒,贊道:“開始喝是發苦,喝久了苦中甘甜,别有一番風味。這不,也就品緣齋這種老字号有,我多買了一盒,打算給我那大哥送去一份。”
武暖冬停了腳,普洱有降脂、改善胰島素抗拒以及預防心血管疾病的療效,好像還有殺死癌細胞的作用,當初她喝,也是因爲受了家裏老人的影響,誰知一下子戒不掉了。
沒想到品緣齋居然有賣的,武暖冬自然不願錯過邁步進去。
拎着東西的兩個哥哥蔫頭耷腦的跟随其後,逛街這碼子事,男人向來是陪襯,這兩人也不例外,雖說當時武行舟也盼着到處轉轉,現下早就沒了自家小妹的沖勁和動力。
“您三位要點什麽茶?”店裏小二招待着,眼尖的看着武行舟和武行義手裏的茶葉包,轉眸笑眯眯的引着往裏走。
“小二哥,我能先看看不!”武暖冬聞着茶香四處看去,品緣齋風格素雅清淨,牆面挂着文人雅士的筆墨字畫,店鋪分爲一廳兩室,外室是茶葉鋪子,内室是品茶聊天的地方,二層則是雅間,兩室中間的紗廳圍攏着蔓蔓輕紗,裏面傳出高山流水般優雅的琴音,更是讓整座茶樓的品味上了一個層次。
“這個多少錢哪?”沒容小二說話,武暖冬小手一指茶架上一款專門用來讓客人品嘗的散茶,“小二哥,說實在價。”
小二笑了,覺得這小娃挺有意思,“小姑娘放心,我家是老字号,從來都是明碼标價童叟無欺。這個是十文一克,四十九文一兩。”
跟在别家店的同款茶末比較了下,價格虛高幾文,卻也不算離譜,故此她放下心,指向擺放在店鋪最顯眼位置的普洱茶餅,“那這個呢?”
“這個可是我家少爺從雲南引來的新茶,名爲普洱,有延年益壽的奇效,價格自然不菲,像是這款兩年新茶——金葉白蓮熟茶,口感帶有荷葉香氣,價格适中,若是第一次品普洱,這款比較合适,茶餅是五兩銀,大約有三百多克。”小二也是個靈巧的,見三人衣着樸實,不像是大戶人家,可小姑娘口齒伶俐,看着也是進學過的閨閣女子,家世應該還算說得過去,故以介紹的是另外一款價格最爲便宜劃算的。
武行舟和武行義紛紛咋舌,這一餅頂上他們手裏所有茶末包了。
小二不急不忙的倒了三杯煮好的普洱茶,遞給了三人。武暖冬接過嘗了嘗,味道果然不錯。“還有年頭長一些的嗎?”
“這款十年的生茶,茶餅十二兩銀,口感苦中甘甜,回味無窮。這款二十年熟茶,二十五兩銀,口感微苦醇厚,香味獨特,更是有養顔功效。”小二笑着又介紹了兩款,随後勸說着,“普洱茶不比别的茶末,咱家賣的不是新鮮,小姑娘買回去給家裏大人一嘗便知。”
“你家買茶餅送茶盒嗎?”她踮腳看向架子後那一疊疊銀盒,有放茶餅的鎏金雙鳳紋的大盒子、有放茶末的鎏金雙鹦鹉紋的帶蓋盒子,精緻秀雅,送人正好。
小二苦笑道:“小姑娘,這可送不得,一個帶蓋茶盒少說五六兩銀,加上做工,成本也有八兩了,我家少爺囑咐過,咱家賣茶自然不是賣盒子,盒子隻收取銀價費用,做工費免了去。”
“那茶葉能便宜嗎?我買二十盒金葉白蓮熟茶。”普洱茶越久越好,有玉府這個時間作弊器,哪怕是一二年分的,到時統一放到玉府裏,出來的茶餅想要幾年能有幾年。
“二十盒?”小二眼一突,不敢相信的重複,“是二十盒,連盒帶茶餅?”
“是的!”武暖冬自發的又給兩個哥哥倒了一杯茶,這兩人早就癱坐在外室招待客人用的座椅上,口幹舌燥,喝茶如牛嚼牡丹,壓根沒品出區别來,更不用說區分五兩茶和五十文茶的不同。但是自家妹子想買,那便買,逛街不就是爲了花錢。
“價錢方面我要請示下我家少……掌櫃的去,您三位稍等片刻,我去去便回!”小二離開前,往茶桌上添置了一些口味清淡的小點心,随後招呼了另一位夥計守着店鋪,自己則往紗廳處走去。
武暖冬瞥了兩眼,看來他家那位少……掌櫃正是廳中撫琴之人,隔着厚紗隐隐望去,那人身形消瘦挺拔,一身青竹色錦袍盤膝而卧,指下未停,隻是就着琴音跟小二附耳幾句便罷。
小二一改先前笑盈盈的模樣,緩步走來,歉意道:“真是對不住,這幾款新茶都已賣光,隻剩下這款二十年的,價格自是最低的了。”
武暖冬冷笑,即便是悄聲竊語就能以爲别人聽不見嗎?
她倒是不知道何時招惹過這位少……掌櫃,讓他如此刁難。
二年的新茶想當二十年的賣出去,這般做買賣,不怕砸了招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