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大嬸,我懂的!”武暖冬朝着滿臉和氣的城中人揮爪道别,喜氣洋洋的縮回車廂裏,馬上就要見到爺爺了,這麽久了真是想念那個凡事總是把她放心裏的親人。
“賀州真是不錯!”武行舟突然開口。
武暖冬點點頭,倒是對賀州城知縣略感好奇。賀州城人雖雜,卻處處透着安詳和凝聚力,仿佛經過瘟疫後,城中所有人凝成了一股繩,不難猜想,神醫名聲大震是其一,其二必定是有個肯作爲的好知縣,大家有了主心骨,才會把賀州城當作自己的家。
鄭文經常一早出城去附近山間采草藥,住城門口會方便些,一戶小富人家正好在此有空閑房子,特意請他們免費住下,鄭文推脫不過卻手頭羞澀,見那戶人家的小兒子對醫術很感興趣,又踏實耐學便順意收做弟子。
因着鄭文治痘瘡不收分文,城裏百姓便送飯送菜,總之會用銀錢以外的方式表達他們的感激之情。鄭文并非迂腐之人,神醫救世也要吃飯不是,故此很多百姓都知曉鄭文的住所。
馬車邊走邊有人指路,很快,一處幽靜的小宅院出現在眼前。
這時武暖冬方才體會到有多想念親人,馬未挺穩,便心情激動的和武行舟一躍而下,砰砰敲響了緊閉的大門。
“爺爺?開門!”武行舟眼眶微紅,他是二房家中麽子,以前就是個跳脫調皮、鬧哄哄的男娃,平時便多得兩個哥哥的照顧和守護,如今親人離散生死未明,他承受了太多的壓力,在弟弟妹妹面前被迫成爲了小男子漢。委屈算不上,總歸偶爾會覺得無依無靠的,做事發慌。
“來啦!來啦!”應門的是個聲音有些沙啞陌生的少年。
兩人同時心頭一咯噔,憋着勁等待開門。
門緩緩而開,一十三四歲臉有痘印的憨厚少年露了面,笑呵呵道:“你們是找我師父吧?他和師兄還有武爺爺他們外出了!趕明再來吧!”
聽到武爺爺三字,武暖冬松了口氣。
“我們等着他們回來行嗎?”武行舟眼神晶亮,盯着少年直不好意思。
“這……行吧!看你們也不像壞人!”少年撓撓頭,把門完全打開,看到馬車才微微蹙眉,“你們不是附近村裏的?”
“不是,我們是趕遠道來……”
宋大噶驅車上前,話未說完便聽一聲厲吼,“就是他們!快抓住他們!他們不是好人!”
少年一驚,猛然一推,将擋在門口的武行舟推出門外,大門啪的重新關上,險些砸中武行舟的鼻頭。
别說武行舟,就連武暖冬都要飙出髒話了!
隻因來人并不陌生,正是搭乘順風車的雙胞姐妹之一。
“他們坑了我們百兩銀子,還趁我們不備丢我們下了馬車!”綠衫帶着一大幫子人把胡同堵死了,瞪眼叉腰指着武暖冬三人,臉上青一塊紫一塊,可見當時摔的不輕。
“綠姑娘可是好人,你們怎麽忍心騙她銀子!”
“就是,藍姑娘和綠姑娘當初幫了我們不少忙,她們說是壞人,就是壞人!”
“呸!這麽大的人帶着兩個小娃不學好,滾出賀州城!”
直接有人把矛頭指向唯一的大人——宋大噶,宋大噶也是頭回見識這種帶着全城人來罵架的形勢,一時竟傻了眼。
“還想找咱們神醫治病,也不看看綠姑娘和神醫是什麽關系!”
“沒銀子就把馬車留下,趕緊滾!”
“咱們賀州可沒這麽壞心肝的東西,兩個小娃跟了你也是糟蹋了!”
“指不定是哪拐的人家娃吧!看兩娃長的水嫩勁,就不像他家的孩子!”
這兩孩子才是壞的冒水好不!綠衫憋了口氣,始終沒好意思說出事情真相,畢竟兩個學過武的半大人,居然被一個毛頭小子、一個光屁股丫頭制服了,實在是丢她們家師父的臉面。
原本充滿善意的賀州城百姓全然變了個模樣,有凝聚力是好事,但是也太過容易偏聽偏信、護犢子,壓根容不得宋大噶解釋,你一句我一句的,不但要他們賠銀子還要把他們趕出城外。
吵吵嚷嚷之際,三人竟是被驅逐到了城門口。
雖知武暖冬身懷武藝,宋大噶仍是把她當個脆弱的孩子護在懷中,武行舟則是被賀州城百姓狠狠的潑了一壺涼水,若非武暖冬揪着他衣袖,他非得摞袖子沖上去跟綠衫打一架不可。
就這麽三人毫無防備的站在了城門口,在衆說紛纭下,守城将士自然也不會把他們當作好人,更狠的是直接要把宋大噶帶回府衙好好的審上一審,看是不是暗自倒賣孩子的拐子。
武行舟瞪着洋洋得意的綠衫磨着牙,武暖冬倒沒有掙紮,示意宋大噶跟着衙役走便是。
到了縣衙總比驅出城外要強些,至少還有地方歇腳,等到鄭爺爺他們歸來孰是孰非自有論斷。
打打殺殺這麽初級的解決問題方式武暖冬不愛玩,咱玩就玩些苦人心的。
突然綠衫覺得一陣冷風瑟瑟,她縮了縮脖子,待看到那兩壞到家的小娃被送進縣衙,得意的笑容重新挂在了臉上。
“綠衫,你……你怎麽趁我不在,搞出這麽大一件事!”就在綠衫美滋滋往回走時,藍翎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指着她,氣的直哆嗦。
“人家萬一家有重病之人,誠心求醫來的,若是耽誤了可怎生是好!之前不知道他們是找神醫來着,現在知道了你還……要是讓師父他們知道,你就完了!”
綠衫滿不在乎的擺擺手,“等師父回來,他們早就被趕出去了,再說,就那兩皮猴子也該受教受教了!”
“我不管你了!”藍翎恨鐵不成鋼的白她一眼,甩手離開。總歸是自己同胞妹妹,哪能說不管就不管,還是趕緊盯着師父他們的行迹,免得左右鄰居多嚼什麽口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