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春息警醒的起了身,看向眼裏沒有一絲迷蒙的小妹,莫名察覺到空氣中有幾分凝重。
“行俠哥哥和行義哥哥出去了!”武暖冬小眉微皺,騰的起身穿衣,“大哥哥,應該出事了,快,快叫他們起床!”
遠遠地,武暖冬聽到了一隊人的腳步聲,有的輕巧、有的沉重,輕巧的明顯是有幾分武藝的人,除了官府派人還能有誰?而這時趕回來的武行俠和武行義面色沉重,紛紛到茅草屋和窩棚裏喚醒了家裏人。
“大家快起來,咱們要離開了,那些鄉民帶了官府的人來搜查。”武行俠急急的說。
鄭文臉色大變,武家人沒有接觸過疫病四散的村落,他是切身感受過,因爲沒有特效藥物,那些患病的病人會被集中在一起治療,說是治療還不如說是聽天由命。爲了避免疫情擴散,不作爲又怕擔責任的縣官通常會下令燒村。
“快,快收拾藥材,其它的都不要了。”鄭文急了眼,武家十口人正發燒未退,看樣子馬上要起痘了,怎麽這節骨眼的來了官府的人?這不是要命嗎!
收拾了幾件衣服和幹糧,武家的孩子攙扶着大人走了出來。
“咱們走!”鄭文身上挂滿了瓶瓶罐罐,背後背着布包和竹簍,最終和武老爺子商量着進山,隻要進了深山便不那麽好搜查。
一行人剛走到平常打獵的地方,一陣濃煙傳了過來,武行川驚叫,“他們把茅草屋燒了!”
幾個月來最安穩的住處就這麽毀了,别說幾個孩子,就連大人都紅了眼眶。
押後的武行義匆匆的趕了過來,臉色異常的凝重、沉痛,“他們發現熬了藥,已經決定進山來追捕咱們。”
“你還聽到什麽?”老爺子有種不妙的預感。
“那些官差說……說……格殺勿論!”官府派了大夫一同前往,從藥渣的成分分析出武家人确定患了痘瘡,故以才有了之後的決定。殺幾個人,保全百旺山前前後後幾個村落,是誰都不會猶豫。
“爺爺,你們會好的,爲什麽不跟他們解釋?”武行舟眼睛紅紅的,使勁憋着淚不肯流,畢竟年紀小不經事,有些慌亂的抓着爺爺的衣擺,神色滿是祈求。
“沒用的!”鄭文痛苦的搖頭,“這時候甯殺錯不放過,官差們也怕自己的親人被感染。”這種事他作爲醫者聽聞過太多,若不是到了生死關頭,他是絕不會跟孩子們說實話的。
“進山!”老爺子不忍看孩子們失望和慌亂的神情,咬緊牙關邁開第一步。
武行舟和武夏至不時地回頭,偷摸的抹去眼淚,武山河想哭不敢哭的埋在武行俠的懷裏,整個武家充斥着悲傷和緊張,埋頭悶聲趕着路。多虧了平常進百旺山打獵的經驗,一路上避開了大型野獸出沒的地帶。
“别哭喪着臉,你看看暖暖,多堅強!”武天崇瞪了眼一直偷偷抹淚的武行舟,怒其不争的罵道,“男子漢大丈夫,教過你多少回流血不流淚,再哭就滾回去!”
“二伯,您别說行舟哥哥,我也想哭,隻是看見大家都沒事才沒哭,行舟哥哥是心疼咱們的屋子,行舟哥哥不怕,以後咱們會有更好更漂亮的大房子住的。”武暖冬從武行川懷裏跳下,跑到武行舟旁邊悄悄地爲他擦着眼淚,安哄着,“反正咱們也要南下的呀!行舟哥哥不要不舍得,會好的!”
武行舟的臉被武暖冬的小嫩手擦得癢癢的,心裏的難過和不安頓時少了許多,相反,羞愧的心情倒是多了不少。幾個兄弟不時的偷瞄更是讓他有種難以言喻的尴尬,握着武暖冬的小手,武行舟憤惱的沖着幾個兄弟哼了幾聲。還是妹妹好,哥哥弟弟什麽的都是隻會看熱鬧的壞家夥!
畢竟一行人裏多數是病人,腳程遠不如身後的追兵,加上靠山村裏也有兩個老獵人時常進山,總歸比武家人熟悉百旺山的山路,不多時,繁雜的腳步聲便從不遠處傳來。
“快跑!”鄭文驚聲低叫,一手拽着武行川一手攙着武老爺子匆忙的跑起來。
武老爺子見形式危機,燒紅的面龐了露出一絲猶豫,最終皺緊眉頭決定道,“分開跑,記得咱們的目的地!”
“他們就在那邊!”身後追兵的聲音越來越近,武家人沒有時間抉擇,大的抱小的,開始拼命的往深林裏跑去。
武暖冬強行從武行舟懷裏掙紮下地,武行舟雖然過了年十三歲,那也是虛歲,即便從小習武身骨健壯但還是個孩子。武暖冬自從學了萬物博武,體力明顯有所增長,至少不會拖後腿。相反倒是武秋止,氣喘籲籲,小臉已經變得鐵青,冷汗貼滿額頭。
“三弟,大哥背你!”武春息把包袱系緊,雙臂一攬硬把武秋止背到背上,武秋止眼眶發紅,有羞赧、有難過,薄唇抿的緊緊的,牙關緊鎖。
不知何時,武春息、武行舟、武夏至、武秋止和武暖冬,五個孩子竟然和大人們徹底分散一股腦鑽進了深山老林。
日光稀疏的從遮天大樹的縫隙裏投下少量的光線,五人又累又迷茫,陰冷的樹林隻剩下粗喘的氣息聲。
“春息哥,後面……後面還有追兵嗎?”武行舟拉着武暖冬和武夏至緊緊跟在武春息身後,大滴汗珠落在草地上,實在是又餓又累跑不動了。
武春息沒有回答,反而反複囑咐着,“若是走散了,記得南下欽州平吉,實在不行就上京,找三叔,記住一定記住!”
武行舟不再追問,甭管有沒有追兵,入了深山光憑幾個孩子怎麽都危險,隻是發了狠的低頭跑。
“等等!”武春息突然停住腳,臉色大變。武行舟也豎起耳朵,臉色騰地慘白,連粗喘的呼吸都嘎然停止,屏聲靜氣的四下打量。
“哥……”武夏至緊張的拽了拽兩個哥哥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