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這才走進了這幢氣派的大樓。
乘電梯來到8樓,漂亮的前台帶着職業性的微笑問道:“先生您找誰?”
“我找你們梁雨丹梁總。”
“梁總正在開會,請問您有預約嗎?”
“沒有,我是自己找到這裏來的。”
“對不起,我們梁總很忙,沒有預約不能見面。”
“麻煩您告訴她,一個叫關寶方的人想要見到他的師母!”
前台怔了一下:“好的,先生,請您稍等。”
關寶方焦慮不安的在那等了起碼有10分鍾,才看到那個前台走了出來:“關先生,請跟我往這裏走。”
帶到了一間不大的會客室裏,前台仍然客氣地說道:“關先生,請您在這裏稍等,梁總開完會就會來見您的。”
“哎,哎。”
關寶方端着前台給自己送來的水,一會放下來,一會又端起來喝一口。
一顆心在那“噗通噗通”的跳着。
一會兒該怎麽說?
想好的那些話用得上嗎?
關寶方發現自己從來沒有那麽緊張過。
也不知道等了多長時間,會客室的門被推開了。
關寶方好像彈簧一樣跳了起來。
是,是那張熟悉的臉。
關寶方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梁雨丹微笑着看向關寶方:“寶方,老了。”
“刷”的一下,關寶方的眼淚便流了出來,他哽咽的說了兩個字:
“師母!”
“那麽大個人了,怎麽還和小孩子一樣。”梁雨丹歎息了一聲:“多少年沒有見了?”
“22年。”關寶方擦了擦眼睛:“師母,22年沒有見到您和師傅了。”
“坐吧。”梁雨丹讓他坐了下來:“怎麽會找到我的?”
關寶方站在那裏,一直等梁雨丹坐好自己才半個屁股落到了沙發上:“師母,我上網搜索梁雨丹三個字,發現您是環海集團的總裁,然後我又找到了您在網上的照片,這才找到您的。然後我知道您居然就在雲東市。我混蛋,一直到現在才來見師母。”
他其實和梁雨丹的年紀差不多,但卻一口一個“您”稱呼着,一絲一毫也都不敢怠慢。
其實關寶方更加适合生活在古代,沒有誰比他更加重視規矩,更加懂得“一日爲師終生爲父”的意義所在。
梁雨丹笑了笑:“我是特意沒有告訴你的。寶方啊,聽說你培育出了素冠荷鼎,也算是沒有辜負了你師傅當年的一番厚望。”
“師母,我那算不了什麽,其實師傅早就培育出素冠荷鼎了,隻是他老人家淡泊名利,從來不喜歡出風頭而已。”
“這都什麽年代了,還淡泊名利。寶方啊,你養蘭的技術雖然比不上你師傅,但臭毛病卻是學了個十足十。”梁雨丹又笑了:“我告訴你,别學你師傅那一套,他什麽都好,但就是太清高,可在現在這個社會,清高寸步難行。”
“師母,師傅說過,養蘭之人,清心寡欲,不爲外界繁華所動,專心緻志,這才能夠養出極品蘭花。寶方雖然資質愚鈍,但師傅的話不敢忘記分毫。”
“寶方啊,你應該回到幾百年前去。”
關寶方的态度讓梁雨丹有些哭笑不得。
這個徒弟,對師傅敬佩得好像神明一樣,師傅說的話都是對的,師傅說雪是黑的,他絕對不會說是白的。
可是他的師傅也評價過他,正是因爲盲目崇拜,不敢越雷池一步的性格,才阻礙了關寶方在養蘭上的進一步發展。
不過幾十年的脾氣是絕地改不過來的了。
梁雨丹看了一下時間:“吃飯的點到了,走,寶方,我請你吃飯去。”
“不,不,應該我請師母吃飯。”
“得了吧,你當年拜師的時候,身上一分錢都沒有,在我們家白吃白住了那麽多年也沒有見你客氣一聲。”梁雨丹想到過去的事情又笑了起來:“再說了,你和你師傅一個德行,種出來的花又不舍得賣,哪有錢?還是我請你吃吧。”
來到大樓邊的一個飯店裏,梁雨丹點了菜,等到服務員離開後,裝成若無其事的樣子:“寶方啊,有你師傅的消息嗎?”
“沒有。”關寶方的面色黯淡下來:“師傅真想避開一個人,誰也找不到他的。”
他本來想告訴師母,師傅在仙桃村出現過,可是師傅說讓他保密,因此這話居然硬生生的被他忍住了。
關寶方的腦子不是很聰明,甚至有些愚鈍。盡管他師傅說要養蘭其實還是愚鈍些好,這樣才能夠最大程度的不受到外界的打擾。
可是他師傅在信裏隻是囑咐他不要讓雷歡喜知道,沒有說什麽其它的,關寶方卻死腦筋的認爲師傅不願意自己的消息讓任何人知道。
再加上他素來對師傅敬若神明,師傅交代的事情絕對是要不折不扣辦到的。
哪怕現在面對的是師母也是同樣如此。
梁雨丹的眼神也變得有些悲傷:“我那天曾經看到過一個人,背影好像是你師傅,可是等我追出去的時候,他已經不見了。寶方,我有預感你師傅在雲東市出現過,而且他知道我在哪裏,但他一直在刻意躲避着我。他大概還在責怪我當年和他離婚的那件事。”
“師母,師傅不是那樣的人。”關寶方也不知道該怎麽辦:“師傅心胸開闊得很,就算偶爾和人發生争執,也總會讓着對方,他一定不會怪師母的。”
“你不懂,你不了解你師傅的真正性格。”梁雨丹苦笑着:“你師傅這個人啊,你千萬别真正惹急了他,真把他的脾氣勾出來了,天翻地覆。那年……那年那件事情發生後,你師傅真的好像發瘋了,平時那麽溫文爾雅的一個人,竟然暴怒的好像一頭獅子……”
關寶方忍不住問道:“師傅,我有一件事一直都不明白,師傅他認識那麽多的大人物,隻要他願意,他可以翻手爲雲覆手爲雨,但他爲什麽不動用這些關系尋找呢?”
“你不清楚,他的那些關系基本都在國外。”梁雨丹出神地道:“當時遠水救不了近火。後來他找瘋了,不得不動用了那些他原本最不願意動用的關系,讓大家知道原來他這個家族還是有後人健在的。通過那些關系,他聯系上了國内的高層,可是卻已經太晚了。好像一個非常關鍵的人物被槍斃了,然後所有的線索都斷了。那以後,你師傅心灰意冷,隻扔下了一句話就徹底的消失了……”
到現在爲止梁雨丹還記得那句話:
“别讓我知道那個天殺的家夥是誰,隻要讓我知道了,這個世界再大也沒有他的容身之地!”
可是,卻再也找不到了:
他們的孩子!
他們剛剛出生的孩子!
那些天殺的人販子!
梁雨丹也發誓:
隻要讓自己知道是誰做的,自己一定不會放過這個人的!
這時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從他們這一桌邊走過,看了一眼沉思中的梁雨丹,随後便又從她身邊走了過去。
“師母。”關寶方遲疑着問道:“小師弟後來一點音訊都沒有嗎?”
“沒有。”梁雨丹絕望的搖了搖頭:“我一直都在尋找,一聽說什麽地方有被解救的拐賣兒童,就算再忙我也會趕到那裏,可都不是我的孩子。不過我沒有放棄,我堅信我的孩子還活在這個世界上,而且他也在找我。真的,寶方,真的,我一直都有這樣強烈的感覺。”
……
“嘿,你總是最後一個到,我老餘難得在飯店裏請一次客,你看都到了,還就你遲到了。”
“這不家裏有事耽擱了嗎?你說你個老餘,什麽地方請客不好,非要在這請,大老遠的,我下了地鐵還得轉公交車。”
“瞧你那摳門的樣子,你不會叫出租車啊。我閨女在這當經理,吃飯能打折。”
“哎,我剛才看到個女的,好眼熟,我好像在什麽地方見過。”
“得了吧,你這老家夥看到哪個女的都眼熟。”
“不對,不對,我肯定見過,我想想,我想想,對了,是她啊!”
……
“師母,别難過了,我想小師弟現在肯定活得好好的,隻是機會沒有到。而且我想師傅的心情和您一樣,也在那到處找小師弟呢。”
梁雨丹的眼眶有些泛紅。
話雖然這麽說,可是那麽大的地方,該到哪去去找自己的兒子呢?
這時候一個老人走了過來,不斷的悄悄看着梁雨丹。
梁雨丹也發現了,而且她也覺得這個老人有些臉熟:“老師傅,您有事嗎?”
“啊,沒事,沒事。”
老人話雖然這麽說,但看起來似乎還是不死心,鼓足了勇氣問道:“我打聽一件事,您以前在和平路住過嗎?”
梁雨丹一怔:“住過啊。”
老人一下變得興奮起來:“那您以前去過一家和平路糧油店嗎?”
“去過,去過。”梁雨丹站了起來,好像也想起了什麽:“您是?”
“嘿!”老人一拍大腿:“我就說我不會認錯人嘛,你是小梁!”
“老米師傅!”梁雨丹也終于想了起來:“您是那個糧油店裏的老米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