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易勝下定了這樣的決心:“左書記,年輕沒有經驗的确不是問題,但最大的問題是,雷歡喜同志還有一些問題沒有弄清楚。”
“這個問題那個問題的,你在說繞口令?”
左書記有些不大高興了。
自己提名一個幹部,而且不過是個代理村長而已,怎麽那麽多的反對的意見?
婁書記在的時候會不會這樣?
難道是欺負自己新來乍到嗎?
見左書記的言語不善,缪易勝有些害怕,可是事到如今他不得不硬着頭皮說道:
“我聽說在對案犯管志濤的審問中,他交代出雷歡喜再追讨錢款的時候用了一些非正規的手段,我認爲在事實沒有弄清楚之前不适宜讓雷歡喜擔任仙桃村的代理村長。”
“同志們啊,我們總是抓住這個問題,那個問題,想方設法的不讓一些有個性的同志獨當一面。”左書記歎息了一聲:“在很多同志的腦袋裏,選拔幹部的标準是什麽?老實的,聽話的,循規蹈矩的,不敢越雷池一步的。可在我看來,這樣的幹部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說到這裏,特意看了一眼徐村長:“是的,雷歡喜同志在這次事件中的确采用了一些非常規的手段,但他已經向我彙報過了。同志們,大家想過沒有,如果按照步驟來,380萬的被騙款什麽時候才能追回來?仙桃村的被騙村民會不會上訪啊?祝南鎮的安定團結局面還要不要了?到時候是你缪易勝出面穩定,還是我出面穩定啊?”
他的話已經非常嚴厲了,缪易勝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
自己也是吃飽了撐的,左書記本來對自己的印象就不是太好,自己還去管這個閑事,卻反對左書記的意見做什麽?
這下麻煩了,隻怕左書記對自己又會有别的看法了。
“小問題,擱置起來。”左書記一揮手:“大局爲重,祝南鎮的經濟發展和安定繁榮爲重。關于雷歡喜同志身上的錯誤,我會親自對他進行批評教育的。但是仙桃村不可一日無村長,對于我的這項提名,大家還有什麽意見沒有?”
左書記已經旗幟鮮明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誰還會像缪易勝一樣去自讨沒趣?
隻是我們的歡喜哥對自己被任命爲仙桃村的代理村長一事還被蒙在鼓裏……
……
“老徐,老徐,等等,等等。”
一散會,徐村長便被缪易勝叫住了:“走,我請你喝酒去。”
“不去了。”徐村長歎了一口氣:“還要回去寫檢查呢。”
“寫檢查急什麽?咱老哥倆今天無論如何都好好的喝一氣,走,走。”
連拉帶拽,把徐村長拖進了一家小飯店。
要了一個小包廂,點了幾個菜,兩瓶酒,分别在酒杯裏滿上:“老徐,說句掏心窩子的話,咱老哥倆鬥了大半輩子了,可咱都是爲了自己的村子,本身可沒有什麽私人恩怨。這次你被撸了,我老缪陪你喝一杯。”
說到了自己的傷心事,徐村長舉起杯子一飲而盡。
“不值啊,老徐,不值啊。”缪易勝歎息一聲:“你兢兢業業爲仙桃村賣命了那麽多年,現在說撤就把你撤了?咱們要的不是這個官,而是自己的名聲那。到時候回到村子裏别人怎麽說?會說你老徐犯了大錯誤,被組織給開除了,你這一輩子還能擡得起頭來?”
又是更加傷心的事,徐村長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回到村裏面對那些村民了。
是啊,自己這次的确做錯了,該撤,但能不能用一種更加緩和的方式?
比如讓自己提出辭職?
“要我說啊,旁的也還算了,但隻有一件事情我看不明白。”缪易勝一副同情的樣子:“用旁人取代你的位置,我還能夠理解,但雷歡喜?那還隻是個孩子啊。讓一個孩子取代你的位置,這不是朝你臉上扇巴掌嗎?别人會怎麽說?會說你老徐還不如一個孩子!”
徐村長給自己倒滿了酒,一口喝光:“老缪,你這話不對,這次的事情多虧了歡喜這個孩子,沒有他,我早被村裏人的唾沫星子給淹死了。”
缪易勝略略有些失望。
按理說徐大格已經很嫉恨雷歡喜才對啊。
“成,你老徐有風度,有擔當,都這樣了,還不埋怨别人,我服了。”缪易勝假惺惺的誇獎了幾句:“哎,老徐,以後的事情想好了沒有?”
“以後?以後還能怎樣?老老實實的在仙桃村當個村民呗。”
“就這麽放棄了,沉淪了?”缪易勝看起來似乎非常不滿:“這可不是你老徐的風格。這樣吧,我雁湖村的行政總監正好跳槽了,你來我這當行政總監吧。”
“什麽,我?”徐村長怎麽也都沒有想到:“我可沒有這方面的經驗,而且我剛被撸下來啊。”
缪易勝一笑:“你不是之前把仙桃村管理得挺好的?這就是寶貴的經驗。再說了,才被撸下來又怎麽樣?你又不是犯了什麽原則性的錯誤?老徐,給句爽快的話,到底怎麽樣?”
徐村長在那想了好大一會:“老缪啊,我謝謝你的好意,在我徐大格最落難的時候,你是第一個來安慰我的。不過我現在想暫時冷靜一下,等将來我真的沒有飯吃了,一定來投靠你老缪。”
“成,一言爲定,幹了。”
“幹。”
“老徐,你先自己吃會,我去打個電話。”
走到了飯店外面,缪易勝撥通了電話,等了一會對着電話說道:“江總?有個緊急情況必須要告訴你,雷歡喜被任命爲仙桃村的代理村長了……什麽?我阻止了啊,而且還惹得左書記很不開心……沒有辦法,你說雷歡喜這家夥邪門了,先是婁書記,現在又是左書記,兩任書記好像都特别青睐雷歡喜……哎,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正在盡力拉攏徐大格呢,不過他現在暫時不想來……好的,那就這樣。”
挂了電話,搖了搖頭,正想回飯店,忽然看到左書記正在幾個幹部的陪同下走在馬路對面。
心裏一驚,想要回避,左書記卻已經看到了他:“缪易勝,過來。”
缪易勝硬着頭皮來到了左書記面前:“左書記。”
一張口,一陣的酒氣撲鼻而來。
左書記皺了皺眉頭,看了一下時間:“缪易勝,現在幾點?”
“左書記,1點多。”
“中午還是晚上?”
“中午。”
“中午?你還知道是中午?看你喝成了什麽樣子?而且就在鎮政府的門口?還要不要影響了?”
缪易勝心驚膽戰,自己今天走背字吧?怎麽喝頓酒也能被抓到?
要喝酒就好好的喝,電話不能回到雁湖村再打?
非要來外面被左書記抓個現行?
左書記的口氣嚴重不滿:“還有誰和你一起喝酒?”
“徐……徐大格。”
“你回去繼續喝,把徐大格給我叫來。”
要不是在大馬路上,左書記非當場發火不可。
等了一會,看到同樣酒氣沖天的徐村長急匆匆的來到了左書記的面前。
“徐大格,你現在不是村長了,愛喝酒就喝,想什麽時候喝就什麽時候喝,我沒有權利管到你。”左書記痛心疾首:“讓我難過的是,村長也是幹部,身爲一個領導幹部,遇到了這麽一點小小的挫折就受不了了?就自暴自棄了?”
“左……左書記,是缪易勝讓我和他一起喝酒的……我本來準備回去寫檢查呢。”
左書記的眉頭鎖得更緊了:“缪易勝找你有什麽重要的事那?”
徐村長是個老實人,當下就把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左書記的臉色非常的難看。
而他的手下也是面面相觑。
缪易勝這不是在沒事找事嗎?
徐大格剛剛被免去村長職務,你缪易勝就讓他去你的雁湖村當什麽行政總監?
這不是等于在那說,你左書記有眼無珠,放這好好的人才不用,你不用,我用?
這是在背地裏抽左書記的耳光啊。
“這是好事,好事。”左書記強忍着内心的不快:“你徐大格現在是無官一身輕啊,想去哪就可以去哪裏。雁湖村?雁湖村好啊,祝南鎮的經濟第一大村,我祝南鎮的半壁江山,處處都要依靠着雁湖村和他缪易勝呢。去吧,去吧,檢查也不用寫了,明天就去雁湖村走馬上任吧。”
到了這個地步,徐村長哪裏敢說話?站在那裏一動都不敢動。
左書記話裏的意思太明顯了,這是在說缪易勝用祝南鎮經濟第一大村的優勢,壓着左書記呢。
你左書記不用的人,我用,你能拿我有什麽辦法?
你難道還敢動我嗎?
“左書記,我,我立刻做出最深刻的檢查。”
徐村長的話還沒有說完,左書記已經不耐煩的打斷了他:“我說過你,你不用再檢查了,你交上來的檢查,我也不會看的。啊,去對缪易勝說,好好的喝,死命的喝,這頓,我請你們喝。”
說着掏出了兩百塊錢,往徐村長的手裏一塞轉身就走。
握着這兩百塊錢,看着左書記的背影徐村長呆若木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