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天亮的時候,肆虐了一晚上的狂風暴雨漸漸停歇。
所有人都長長松了口氣。
和低溫抗擊了一個晚上,鲥魚隻死了幾十條,這簡直就是不可思議的奇迹了。
葉添龍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還是嬌貴的鲥魚嗎?
那麽低的溫度,他本來以爲一條也保不住了,但沒有想到居然一個這樣的奇迹出現。
不可思議,隻有用不可思議來形容了。
電話響了起來,葉添龍看了一下來電号碼,遞給了雷歡喜:“老孫來的,你接吧。”
“孫老闆,我雷歡喜,你那的情況怎麽樣?”
“不可思議,不可思議。”孫老闆同樣也用上了這一個詞:“我這裏死了一大半,不過活下來了不到五分之一。老天,太不可思議了,居然活下來了近五分之一啊。”
的确,雖然死亡率驚人,但能夠幸存下來五分之一,對于鲥魚這種品種來說已經稱得上是奇迹了。
如果沒有雷歡喜悄悄打進魚塘的那兩桶水,極大的增強了鲥魚的體質,隻怕連一條都活不下來。
“歡喜,你那裏呢?”
“我?我們幾乎全部活下來了,隻死了40來條。”
“啊?”電話那頭的孫老闆誇張的叫了起來:“你再說一遍,死了多少?”
“40來條啊。”
“你們到底怎麽養的啊?”
歡喜哥眨着眼睛,然後用低沉的聲音說道:“這是一個感人的、衆志成城的故事……”
說完,他就把電話遞給了葉添龍。
嘿嘿,看着葉添龍大聲在電話裏告訴孫老闆昨天發生的一切,歡喜哥自己先樂了起來。
怎麽活下來的?我說我身體裏有股暖流能夠救魚的命你信不?
衆志成城?恩,的确昨天晚上自己這批朋友真的很讓自己感動。
可是眼看着危機渡過,這些家夥一個個都洩了精神,哈欠連天。
“走了,歡喜哥,睡覺去了。”
“歡喜哥,沒事别打我電話啊。”
“歡喜哥,飯店裏還有一些碗沒有洗呢,你幫着洗了呗。”
我擦!
才想對你們說幾句感激的話,你們居然就這麽對待你家歡喜哥?
不過危機總算過去,魚塘裏的那些鲥魚,絕對不會再出現什麽問題了。
葉添龍看了一下天氣預報:“成了,今天下午氣溫會有所回升,應該沒有什麽大問題了。”
“成,那我也睡覺去了。”歡喜哥忽然覺得困頓異常,等着哈欠:“葉大哥,你也休息一會吧。”
“啊,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再觀察一會。”
……
歡喜哥的這一覺,睡的天昏地暗,一直被不斷催促的手機聲給叫醒爲止。
“歡喜啊,有事嗎?趕緊叫上安妮來村委一趟。”傳來的是徐村長的急促的聲音。
雷歡喜一個機靈,難道自己擔心的事情終于發生了?
一看時間,已經下午3點多了。
趕緊敲開安妮的房門,也不多說,拉着連聲抗議,還穿着睡衣的安妮直奔村委。
包括徐村長在内的那些村幹部都在。
地上的煙屁股滿地都是,屋子裏煙霧缭繞,安妮捂着鼻子連勝咳嗽,拼命扇着面前。
這些村幹部人人面色凝重。
“徐叔,發生什麽事了?”雷歡喜的心中還帶着一絲僥幸。
徐村長狠狠的抽了幾口煙:“歡喜,二胖子聯系不上了。”
年都已經過了,村委問銀行貸款的第二次還息期眼看着又要來了,二胖子管志濤那裏卻還是一點消息沒有。
徐村長有些急了,可是管志濤的電話怎麽都打不通。
實在沒有辦法了,找到管志濤媳婦的電話,誰想到也一樣打不通。
再打貝利亞創投的電話,倒是有客服接,可是支支吾吾的半天也說不清楚怎麽個情況。
一會說老闆在美國還沒有回來,一會說董事會的成員都還在繼續放假。
在徐村長的一再追問下,客服這才說出實情:
他們也和老闆失去了聯系。
壞了,真的壞了!
到了這個地步,徐村長也隐隐的猜測到隻怕真的要出大事了。
“安妮,我托你幫我問的事你問了沒有?”徐村長膽戰心驚。
“問了,你等等啊。”安妮撥通了一個号碼。
屋子裏實在太嗆人了,安妮走到了外面。
一屋子的人人人提心吊膽,誰也不敢說話,隻顧着悶頭抽煙。
足足有十多分鍾的時間,安妮才重新走了回來,面色有些難看。
“怎麽了,安妮?”徐村長急忙問道。
“徐叔,這……”安妮欲言又止。
“我的大小姐,你倒是說啊。”徐村長這次是真的急了。
“徐叔,你們恐怕被歡喜哥說中了,真的被騙了。”
“啊!”所有村委幹部都大聲驚呼起來。
安妮苦笑着道:“貝利亞創投的總部在衡明市,在那我有朋友,我朋友今天中午的時候才去他們總部看的,到處都是投資者,總部裏早就亂成了一團,而且警察正在那裏維持秩序。我朋友打聽了下,貝利亞創投的老闆早就失聯了,誰也找不到他。現在衡明市市委成立的特别工作組已經進入了貝利亞創投……”
“撲”。
徐村長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
夾着煙的手在那不斷的哆嗦着,一不留神,掉到了地上。
彎腰,撿了兩次才把煙給撿了起來,悶頭在那一口接着一口抽着。
完了,完了。
怎麽會這樣?
那麽大的公司啊,幾個億幾個億的資金啊,老闆怎麽說不見就不見了呢?
自己這麽怎麽辦啊?
“二胖子好歹是咱們村出去的,不會也跑了吧?”沈會計還抱着一絲僥幸:“要不然咱們再打打他電話?也許他電話沒有電了?不,不,二胖子不會那麽絕情的。”
“他電話沒電了,他媳婦電話也沒有電了?這個天殺的二胖子啊!”徐村長終于發出咯額一聲哀嚎:“幾百萬啊,咱們仙桃村投進去的幾百萬啊,就這麽沒有了?二胖子,你這個天殺的,坑誰不好,要坑自己的鄉裏鄉親的?我可怎麽去和村裏的老少爺們交代啊!”
雷歡喜搖了搖頭。
徐村長真的不太适合當這個村長。
說他謹慎膽小?他幾百萬真敢往裏投啊!
說他膽子大?仙桃村那麽多年沒有絲毫發展都是因爲他的故步自封。
現在出了事情了,不想着如何解決難題,卻在這裏如喪考妣。
徐叔是個好人,但絕對不是個合格的村幹部。
“徐叔,我想二胖子其實也不是想故意騙你們錢的。”
雷歡喜才剛剛說完,徐村長已經破口痛罵:“歡喜,你到現在還幫着那個天殺的二胖子說話?這個披着人皮的白眼狼,禍害了咱們整個仙桃村啊。有的人是打工千辛萬苦賺下來的錢,有的是自己的棺材本,還有的是準備給孩子上大學的錢啊。二胖子這個喪盡天良的,怎麽能做出這樣的事情出來。”
“徐叔,你冷靜冷靜。”雷歡喜好不容易才讓徐村長能夠聽自己說下去:“我估計,二胖子就是個打工跑腿的,沒有他自己吹噓的那麽玄乎。他其實也是被他們老闆利用的,現在出大事了,他慌了,不知道怎麽面對你們了,關機了。現在不定躲在哪個犄角旮旯裏呢。放心吧,警察肯定會找到他的。”
徐村長老淚縱橫:“歡喜啊,我後悔就後悔當初沒有聽你的。全村就你一個明白人,其他人一個個都被錢給糊了眼睛啊。歡喜啊,當初我哪怕能夠聽你一句該多好啊。”
現在再說這些還有用嗎?
徐村長此時已經完全亂了方寸。
雷歡喜有些無可奈何:“徐叔,現在第一件要做的,就是要讓所有的村民知道這件事情。”
“啊。”徐村長叫了一聲:“萬一他們鬧起來怎麽辦?”
“徐叔!”雷歡喜是真的急了:“你以爲自己可以隐瞞多久?就算你們全部不說,但咱們村也一樣有在衡明市打工的,他們早晚也會知道。隐瞞來隐瞞去,被村民們自己發現了,那時候事情隻怕鬧的太大!”
徐村長想了半天,這才下定決心的點了點頭。
“把事情的經過老老實實的告訴他們,一點也不要藏着,然後先征詢大家的意見這事該怎麽辦。”雷歡喜在這裏簡直成了一個真正的村長了:“然後立刻向鎮裏彙報這件事,請求鎮裏的幫助。徐叔,你隻不過是個村長,還是通過鎮裏出面比較好。”
雷歡喜說一句,徐村長點一下頭。
他早就已經亂了方寸,一點主意都拿不出。
這個時候的雷歡喜,根本就成了他的主心骨。
可是雷歡喜也知道這麽做根本無法解決核心問題。
這可是幾百萬啊。
一個經濟并不發達的村,忽然被人騙走了幾百萬,這簡直就是傷筋動骨啊。
剛剛過完了年,喜慶的氣氛卻被一掃而空。
雷歡喜甚至可以預想到仙桃村很快會出現的一幕:
大量在外打工的村民紛紛湧了回來,男人嚎、女人哭,團團圍着村委,問村幹部們讨要一個說法。
這可是他們一分錢一分錢不舍得吃不舍得用積攢起來的血汗錢啊。
可是村委又能拿出什麽辦法來?
仙桃村曆史上從所未有最大的危機從現在正式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