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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春節已經看過冰燈的關系,到了元宵這日,周思敏便乖乖的待在了家裏,并未如之前所說的那樣要去外面看燈。
而且因爲李延年就要離開北峭去往姜桐的關系,她最近的心情真算不上有多美妙。
但是時間過得飛快,等到了月底,李延年将一切都收拾停當後,便來到房裏跟妻子和妹妹告别。
大概是因爲懷了孕,周思敏這段時間裏情緒特别起伏。這會兒還沒等李延年說話呢,她的眼圈就先紅了。
“别哭……”這可把李延年急壞了:“我很快就會回來的。”
自從周思敏懷孕後,他就計劃着将顧西庭給接到身邊了。尤其是對方身邊還有個女弟子叫王元娘的,恰好是周思敏的朋友,等到周思敏生産時,有這兩人坐鎮,他才能放心。不過還沒等他給京城去信,卻從京裏收到了消息說顧西庭已經動身去了姜桐。
考慮到顧西庭是他的朋友,他便想着親自去請對方一趟。
而他原本就要去一趟姜桐的,這樣一來倒也巧了。
“王府裏守衛有小狼和夜三,管事有陳管家,你什麽都不用擔心。”他慢慢說道:“還有你哥哥,我也會托付他經常來照料你的。”
周思敏雖有不舍,卻也不是那種矯情的非要拖住自己丈夫的人。聞言心情雖然低落,卻還是點了點頭說道:“嗯,你路上小心些,早些回來。”
至于對方去姜桐有什麽事,她半點都沒打聽。能出動李延年又非要到姜桐跑一趟的,除了那個已經被除了族的二皇子外,還能有誰。
李延年聞言便鄭重應了下來:“你别擔心。我落腳在鎮國公嚴家,便是要見旁人也隻會在嚴家和他們會面……”
嚴家雖然談不上完全控制了姜桐,卻也是那地界上不容人忽視的豪門。而他既不是太上皇,也不是皇帝,殺了他根本毫無益處。無論是衛王還是李進明,這會子提防着他還來不及呢,又哪裏會去爲難他。
周思敏沉默的點了點頭,沒再多說什麽。
李延年也不準她送,調頭便離開了。
北峭與姜桐接壤,便是有風雪阻擋,他也隻花了六天的時間便到達了姜桐城下。
嚴家的家主嚴文實親自出城來接了。
李延年雖然是個男人,卻還是敏銳的感覺到對方在面對自己時是強顔在歡笑。聯想到顧西庭的突然而至,他忍不住就問道:“本王聞聽顧先生也在貴府做客?”
這嚴家是誰生了重病?
嚴文實五十幾歲的年紀。按理說在這富貴人家,即便到了這個年紀,因爲好生保養的關系,其人總要比實際年齡要小些的。可是不知道嚴文實怎麽搞得,須發白了一半不說,整個人也顯得無比的憔悴和老态。
李延年記得他去年見到嚴文實時,對方還精神奕奕的呢。怎麽這一年還不到,對方就老成這樣了!
“哎……”嚴文實當即便沉沉歎了口氣,語氣哀然的說道:“王爺,實不相瞞。微臣請顧先生過來是爲了給小女續命的。”
這事壓根就瞞不住,倒不如據實以告,也省的賢王誤會他怠慢對方。
李延年聽了,心一沉,臉色極差的問道:“是護國将軍?”
雖然他對那人很是警惕,很是不喜,但是因爲周思敏的關系,他也不希望對方年紀輕輕就這麽走了。可是嚴文實隻有這一女,不是嚴子陵又能是誰?
“是……”嚴文實點了點頭,眼圈又紅了,哽咽着給李延年告罪道:“王爺,真是對不住……微臣失态了……”
因爲早就有了準備,嚴家對嚴子陵這個女兒可以說是既放縱又疼寵。從小到大,隻要對方想要的東西,嚴家兩口子就從沒說過一個不字。而這個女兒也懂事,除了在喜歡女人這一點上顯得有些荒誕外,其餘方面竟無一處不優秀。
這種優秀,甚至掩蓋了他幾個兒子的風采,也讓嚴文實越發的疼寵對方。
如今一想到這麽優秀的女兒卻被那可惡的疾病折磨的奄奄一息,他這心裏便如針紮一般難受。特别是從顧西庭嘴裏聽說沒救了之後,嚴文實幾乎是一夜之間花白了頭發,生生就老了十歲。
李延年真不知道這種情況。若是知道,他絕不會在此刻來打擾嚴家。
一路沉默,到了鎮國公府的門口時,他突然對嚴文實道:“本王能去看一看護國将軍嗎?”
見到對方狐疑,想到嚴子陵的女子身份,李延年有一瞬間的尴尬,輕咳了一聲掩飾道:“内子與護國将軍是至交好友。”
嚴文實聽了,這才恍然大悟,連忙點着頭道:“隻要王爺不嫌棄,微臣這就帶您去偏院看看去。”
因爲嚴子陵喜歡女人,鎮國公府爲了其他女眷的聲譽,便給對方單獨辟了一棟院子。這座偏院與整個鎮國公府間砌了一道高高的圍牆,中間有小門相通。嚴文實帶着對方進了偏院後,便見到了睡在躺椅上的嚴子陵。
她比上次見面時瘦了許多,幾乎是隻剩下了一把骨頭。臉色青白青白的,唇色淡的幾乎看不出來。暖暖的陽光照在對方的臉上,幾乎将她青白面皮下的血管給照了個清清楚楚。
此刻她正睡着,周圍站了幾個青衣女侍衛,靜靜的就如同木頭樁子一樣守着對方。
“青岚怎麽睡在外面?”嚴文實一見到這般景象便就火了,對那幾個侍衛吼道:“你們都是怎麽伺候的!”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女兒的執拗脾氣的。對方哪怕是病的隻剩下一口氣了,依然是說一不二。這些女侍衛絕對是聽從了對方的吩咐才将其搬到外面來的。
可他不忍心責怪嚴子陵,便隻好将心裏的怒火沖着那些女侍衛發作了出來。
聽到嚴文實的聲音後,嚴子陵睫毛翕動,卻似乎并不想睜開。
“父親,您别生氣。”她閉着眼淡淡說道:“是我想曬曬太陽,才讓她們将我搬到外面來的。”
被自己的女兒當着侍衛的面反駁,嚴文實也不生氣,隻是不贊同的哄勸道:“顧先生不是說了麽。你這病不适合見風。你趕緊回屋去!”
嚴子陵眉頭皺了皺,睜了眼正要反駁,卻見到了站在嚴文實身邊的李延年。
“你怎麽來了?”她費力的坐了起來,不贊同的說道:“子穎不是懷孕了麽。你怎麽能把她一個人扔在北峭?”
周星和周辰雖然不能貼身伺候周思敏了,但是該得到的消息依然還是能得到的。而她自從知道周思敏懷孕後,心裏真是有喜又酸。替周思敏高興的時候,又嫉妒死了李延年!
可是這男人根本就不如她!嚴子陵心中暗想,覺得易地而處的話,她絕不會像這樣将周思敏獨自扔下的。
聽到女兒對賢王竟這般不客氣,嚴文實當時就慌了一下。他一邊狠狠瞪了嚴子陵一眼,罵道:“怎麽跟王爺說話呢!”
一邊又轉過頭去給李延年賠不是:“王爺,真是對不住。小女這是病糊塗了,您别跟她一般計較。”
李延年微微笑了一下,示意自己不介意,但是轉頭對嚴子陵說話時,卻是極度刺耳起來:“你既然知道她懷孕了,便知道有個神醫在她身邊該多重要了吧?可本王聽說顧先生被個痨病鬼給纏着,根本就脫不開身。無奈之下,本王隻好親自來跑上一趟了!”
這話一說出口,不提嚴子陵身邊的幾個侍衛對着李延年怒目而視,便是嚴文實也有些生氣了,不悅的說道:“王爺,您這話未免也太過分了吧……”
李延年身後的侍衛見狀,便也往前走了半步,一副随時準備戰鬥的狀态。
氣氛一下子就僵硬起來。
出乎意料的是,嚴子陵卻在這時哈哈大笑起來。
“李延年,子穎看上你還真不是沒理由的。”她臉上因爲大笑而浮起一抹潮紅,态度比剛才不知道好了多少倍,語氣真誠的說道:“謝謝你沒有因此而同情我。”
以前是什麽态度,現在還是什麽态度。
而不似其他人一樣,像看着一條可憐蟲似的看着她。
“你把顧西庭領回去吧。”嚴子陵笑過之後又對李延年道:“我這邊也用不上他了。”
要是能治,早就治好了,還會拖到今天。可父親和母親就是不肯死心,非要讓顧西庭再過來看一看。
“這怎麽行!”嚴文實當然不同意:“有顧先生在,你也能少受點罪不是……”
他說着又轉了頭對李延年道:“王爺……小女的病,雖然治不好,但是有顧先生每日爲其針灸,總要好上很多。”
早知道李延年過來還打着這個主意,他……
好吧,他也阻止不了對方的到來。
“國公爺不用慌張。”李延年看到對方眼中的哀求之色,心裏也有些堵:“本王這次來主要還是爲了見一見衛王。顧先生那邊,本王并不着急。”
刺激嚴子陵,隻是見不得對方這副聽天由命的樣子罷了。
嚴文實自然十分感激。他知道顧西庭與賢王府交情很深,若是李延年開口,顧西庭必要随之離開的。
畢竟嚴子陵這裏,真的是無力回天了。
“王爺,您放心。衛王和二……衛王和那人不日就會過來的。”嚴文實低頭說道:“微臣,一定給您安排的妥妥帖帖的。”
李延年幾不可見的點了點頭,淡淡道:“那就有勞國公爺了。”
嚴子陵躺在一旁,見他們談好了事情,這才插嘴說道:“父親,您既然有事要忙,便快快去吧。我還要問一問王爺王妃的情況呢。”
有些事當着嚴文實的面不好說。
嚴文實轉頭看了看李延年,見對方也不反對,便也沒多問。
看兩人的态度,還真有點像朋友。
“那微臣就下去忙了。”他給李延年告了辭:“微臣留兩個人在院門口守着,王爺與小女說完話後可讓他們領着您去客房歇息。”
說完這才領着身後伺候的人離開了偏院。
“郁小仙那邊,你将人都撤走了?”嚴子陵看到嚴文實離開後,便開口問他道:“你知不知道她最近與百花樓也聯系上了?”
知道,當然知道。百花樓樓主膝下無子,會求到對方身上也很正常。但是他已經拿走了郁小仙最大的倚仗,郁小仙拿不出丹藥來,百花樓便不會爲對方所用。
所以李延年隻是淡淡看了嚴子陵一眼,卻并沒有回答她的話。
“看來你早就知道了。”嚴子陵看到李延年的表情後,便知道對方的意思了。她的人手比較少,并不能無時無刻的監視着開國侯府。偶爾去一趟開國侯府,還要顧及着李延年的人而不敢離的太近。
不過至從李延年帶着周思敏離開京城後,開國侯府那邊,嚴子陵的人便再沒看到過李延年的人了。
她冷笑了一聲:“不過,你也真夠能忍的了。那女人三番兩次的對子穎不利,你卻還能壓下性子不動她……”
她有些好奇的問道:“你到底是在忌憚些什麽?”r115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