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晃眼就到了除夕。
陳管家早早就将周思文請了過來,與李延年、周思敏一道吃年夜飯。
年夜飯自然是豐盛的緊,有油焖大蝦、紅燒排骨、烤乳豬、燴羊肉……滿滿的擺了一桌子。因爲在自己家裏,又是除夕夜,李延年便如往常一樣,請了陳管家和小狼上桌一起吃飯。
周思敏這邊,則拉着拘謹的芍藥以及大大方方的楚嬷嬷也一并坐了下來。
李延玉貼着周思敏坐着,不時偷眼去瞧周思敏的肚子。
周思敏對李延玉的眼光已經習以爲常,所以并不在意。對方自從知道她肚子裏有了孩子之後,便老這麽看着她。
周思文與李延年相談甚歡,甚至還喝了點酒。
“哥,你晚上就住在王府吧。”周思敏笑眯眯對着周思文道:“跟我們一塊兒守歲。”
周思文雖然剛到任上,但是因爲背後有着李延年撐腰,做什麽事情都順風順水的。
也正應了祖父找人給他算得一卦:他這輩子隻要靠着妹妹,就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他并不以此爲恥,反而十分驕傲。樂颠颠的每日裏都要往王府裏跑,過得快樂極了。
不過也有一樣不好,那就是他明明成了親,妻子還懷了孕。可是在這北峭卻是孤家寡人一個。雖然身邊跟着幾個通房,卻并不合周思文的心意。周思敏這麽說,就是怕對方一個人回去後會覺得孤單。
周思文也不矯情,聞言便笑了起來:“那哥哥我就不客氣了!等會兒我給你包個壓歲錢啊……”
周思敏羞惱不已,嗔怒道:“我都多大的人了……要你什麽壓歲錢!”
沒有及笄之前,周思文就愛這麽給。但那時候周思敏還沒出嫁,也不怕旁人笑話,隻要周思文給她,她也毫不客氣全都收了下來。
如今周思文當着李延年和衆多外人的面抖出這事,她臉上就有些挂不住。
周思文哈哈笑道:“你惱什麽!我那壓歲錢是包給我外甥的。可他這會兒還在你肚子裏呢,自然由你接着了!”
衆人一聽,俱都笑了。
李延年也是嘴角含笑,半句話都不幫着周思敏說。
“哥……”周思敏哼了一聲:“你再說,我就不理你了!”
一頓飯吃的和和美美,熱鬧非常。
吃完年夜飯後就得守歲。衆人圍桌而坐,胡**談了一會兒之後,便看到夜三走了進來,對李延年道:“王爺,都準備好了。”
衆人相視而笑,然後便都把目光都落在了周思敏身上。
“什麽東西準備好了?”周思敏疑惑的很:“你們都看着我幹嘛?”
這種所有人都知道,就她一個人被蒙在鼓裏的感覺實在是不怎麽美妙。
“你不是想看冰燈嗎?”李延年上前拉着她站了起來,笑着說道:“咱們現在就去看吧!”
他在前院搞出那麽大的陣仗出來,整個王府除了足不出戶的周思敏不知道,其餘人早就知道了。大家都知道這是王爺給王妃弄出的驚喜,這幾日便也都默契的沒在周思敏跟前提起過。
“啊!”周思敏又驚又喜,看了看周圍人的臉色後又忍不住叫道:“原來你們都知道!”
李延年見她這樣,便知道驚喜的效果達到了。他親自給她圍了個厚厚的鬥篷,又往她手裏塞了個熱熱的手爐,然後才擁着她的肩頭往外走去。回廊上早早就鋪了厚厚的地毯,每隔幾步就點着一盞宮燈。周思敏心裏又暖又甜,不由自主的随着李延年的腳步就往前走去。
衆人熱熱鬧鬧的跟在了身後,前頭還有一些侍衛開着道,謹防有那不長眼的蹦出來傷到王妃。
穿過王府的二門,在泗水堂前面的大花園裏,恍惚是一夕之間就豎立起了一座倒影。它幾乎是複制了泗水堂的建築,高大的屋宇上連一片片的瓦片都清晰可見。冰屋内外挂滿了紅色的燈籠,從裏而外都折射出暖洋洋又紅火火的光彩來。
周思敏覺得,若不是她現在還懷着孕,早就控制不住的走到那屋子裏頭看看去了。
“真好看啊……”她驚歎道:“跟水晶宮一樣……”
遊記裏面海底的龍王們住的就是水晶宮。就是不知道那座水晶宮和院子裏的這座比起來,會不會遜色呢?
“這算什麽。”李延年一邊笑一邊摟着她接着往前走:“好看的還多着呢。”
當大部分人的目光都流連在那些精雕細琢的冰燈場景裏時,他卻是一如方才,警惕而小心的看着周思敏腳下的路。這一場如夢似幻的美景,隻是他爲了博佳人一笑而做出來的夢境——再美麗,也終究會化爲一灘冰水。
而實實在在被他抓在手心裏,永永遠遠都會伴随在他身邊的美麗則一直就站在他身邊。
衆人一邊看一邊驚歎,征得王爺和王妃的同意後,還會走到近前了摸一摸。比如那間冰雕的泗水堂,衆人見了,總忍不住要走進去看一看。而進去了,就如進了迷宮。左右都是透明的冰面,不往後退幾步,用門外的景物做參照,他們看的都覺眼暈。
而再往前,幾乎每一進院落裏都雕了一件精品。有系着彩條的鳳凰瑞獸,有捧着仙桃的拜壽麻姑。甚至在後面的院子裏周思敏還見到了縮略後的周家堡。
不過她對周家堡的印象并不深厚,隻看了看就離開了。周思文卻是生與斯,長與斯的,頓時就停住腳不肯走了。硬要拉着同遊的衆人細細講解他住過的地方,玩過的地方,就連小時候最恨的書房,他也能扯着對方講個半天。
“将軍……”在周思文準備将周家堡裏的茅廁也拎出來講兩句的時候,小狼終于忍無可忍的打斷了他:“後面還有更好看的呢!咱們還是将全部冰燈都看上一遍了再回來細細品味您家的茅廁吧……”
周思文讪讪丢開了他,嘟囔道:“後面還能有什麽好看的……”
再好看都沒有他家裏好看。有個王爺做妹夫真是太好了,他正想家呢,對方就給他把家搬過來了。
可惜沒給他把傅清桐也雕出來。否則他今天鐵定不回房,就抱着冰燈睡了。
小狼聽了卻是嗤笑了一聲說道:“這話還是等你看完了再說吧……”
兩人吵吵囔囔的進到了最前面的庭院裏。
然後,然後周思文便張大了嘴巴,再挪不動腳步了。
隻見偌大的庭院裏頭張燈結彩,門窗上都貼滿了喜字。而庭院裏面,擁着一堆水晶人兒。他們神态各異,俱都将目光落在了那個背着新娘的人身上。人群前頭,一個穿着新郎喜服的人等在喜轎的前面……
這是周思敏結婚那日的景象。
“你不是一直很遺憾麽,說你那日頂着紅蓋頭,連怎麽出嫁的都不知道。”李延年看着激動地已經噙了淚花在眼中的妻子,柔聲道:“我給畫了出來,又讓那些匠人給你雕出來了。”
這畫面,他至今記憶猶新。每當憶起,還恍然覺得就發生在昨日一般。
周思敏感動莫名。她也就随口抱怨了一句,卻從沒想到會有人将她的随口抱怨放在了心上,并且爲之努力,目的隻是爲了讓她不再遺憾。
周思文也叫了起來,因爲人群的後方,他真的發現了傅清桐的身影。隻見她被丫鬟攙扶着,靠在廊柱的一邊目光柔和的注視着“自己”。
“嗷!”他頓時就淚崩了,不顧别人的異樣眼光,沖到“傅清桐”身邊就不肯再走了,口中念念叨叨起來:“清桐……你好嗎?這北峭冷的要命,家裏冷不冷啊?孩子鬧騰麽?你不知道,我每次見到我那外甥鬧騰妹妹,就忍不住想到你……”
衆人忍不住湊近了去聽“牆角”,一會兒笑一會兒歎氣。
周思敏見了,忍不住哈哈大笑。
她覺得能如此幸福,便是立時死了也甘心了。
“咱們回去吧。”周思敏看了一會兒,便主動要求回去了。
李延年自然歡喜,除了帶走了楚嬷嬷和幾個護衛外,其他人便也随便他們鬧騰了。
“有了這一出,大家守歲起來就不會覺得難熬了。”周思敏見到衆人都歡呼着在冰燈周圍嬉戲起來,便忍不住說道。
幾人從正堂穿行而過,走的是去内院的直線,所以不到一會兒,他們就又回到了主院的暖閣裏頭。
楚嬷嬷見周思敏還是不願休息,便從旁勸道:“王妃,您可是有雙身子的人了。可不能真的守歲啊!”
這終夜不睡,便是個正常人都有些吃不消。
更何況是個孕婦。
李延年聽了,也點了點頭,讓周思敏早些去休息。
周思敏也不矯情,當下便讓人伺候着梳洗了一番,然後才躺了下來。
可她太興奮了,腦子裏還印着剛才看到的畫面,不停回想起自己成親時的景象。
李延年坐在床邊陪她。
“時間過得可真快啊。”周思敏側着頭,目光落在李延年的臉上,感慨道:“一晃眼咱們在一起都快小半年啦。”
八月初成的親,這會兒快有五個月了。
“是啊。”李延年見周思敏不肯睡,索性脫了鞋襪在她身邊躺了下來。他将對方摟在懷裏,低低笑道:“一晃眼你連孩子都懷上了。”
聽着李延年規律的心跳聲後,周思敏心裏的躁動也慢慢被撫平下來。她的手搭在了對方的胸膛上面,狀似無意的跟了一句:“是啊,孩子都有了……就是不知道是男是女……”
她有些忐忑,很怕李延年一行期盼的是個兒子,但是她卻生出個女兒來。
“是兒是女我都喜歡。”李延年也設想過好多次孩子的性别了,提到這話便也順着話頭講了下去:“最好是個女兒。女兒文靜,可以幫着你管着下面的弟弟妹妹。”
“那要是個兒子呢?”
“那也好啊。他可以跟在我身後,幫着料理府裏的雜事。不過,那樣的話,你就辛苦了……”
聽到李延年當真不在乎孩子的性别,周思敏心裏的大石頭便也落了下來。心裏一放松,人就疲懶了,困困的閉上了眼。
李延年卻還兀自說個不停,直到意識到妻子好長時間沒應聲了,才低下頭看了看。
“說睡就睡啊……”他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輕輕的将其從身上摘下,給她掖緊了被子。r115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