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聽他語氣驚訝,就好似斷定了周思敏沒那麽好心一樣,頓時就不高興了。微微皺了皺眉,他頗有些不滿的說道:“十七郎,你跟朕說說,你是不是又不想娶思敏了?你若是不想娶,就趁早說出來。朝中未婚的俊彥一抓一大把,朕自會替思敏尋到一個更好的!”
臭小子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紀了,老牛吃嫩草就算了,現在竟然還嫌棄起來了。
李延年有些尴尬,也有些惱怒:“四哥!我跟她庚帖都換了,現在反悔也太晚了些吧!”
他不過是存了點疑慮,皇帝就這麽大的意見。若是再表現的冷淡一點,對方還不得把他轟出門去?看來那女人是真的救下了皇帝,且這期間表現的還可圈可點,要不然皇帝不會這般向着對方的。
李延年想想又是想氣又是想笑,人還沒嫁過來呢,就已經給自己找了這麽大一座靠山!不過她早就蓋了他的私印了,想要嫁給别人?做夢吧!
皇帝冷哼了一聲,扭過脖子氣哼哼的看着他道:“你知道就好!看你這臭脾氣,不知冷也不知熱,什麽好姑娘嫁給你都一準被你虧待的心冷了。也就是思敏她性子好,不在意這些。你換成其他人試試看,不被你氣死也得被你凍死了。”
都換了庚帖了,若是退親,吃虧的還是女方。他隻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提前訓一訓這個臭小子了。
“四哥。她到底做了什麽感天動地的好事,竟讓你連兄弟之情都不顧了?你這胳膊肘拐的也太外了些吧!”李延年有些無奈,卻也知道皇帝是爲了他好。卻還是忍不住潑了對方兩盆冷水:“你可知道她幼時有個師傅叫彭史謹?”
“彭史謹?”皇帝狐疑的看着李延年道:“那是誰啊?”
他真沒聽說過這個人啊。不是說周思敏的師傅是潘大師麽?怎麽又換了個姓?
李延年便拿冷眼看着他道:“你把彭史謹倒過來念念。”
見到皇帝成功的變了臉色,他才把查到的金世鵬改名換姓在周家堡藏匿了好幾年的事情說了一遍。
“我就順着這條線查了一遍,才發現他早就逃到姜桐去了。”李延年聲音冷冽的說道:“他以爲過了這十幾年,事情都了結了。别人也就忘了他了。哪裏還會想到有個人十幾年不肯放手,一直想将他給揪出來呢!”
膽子還真大,還敢把親兒子送到他嘴邊上!他若不咬上一口,都對不起他這十幾年來的辛苦!
金世鵬是洪賊的心腹。也算是其狗頭軍師。其人出身于江南的富貴人家,少時便傳出了神童之名。但後來和一宗室子弟發生了沖突。對方爲了報複他而買通悍匪,将其一家全部誅滅。金世鵬僥幸逃脫後,便改名換姓,得了一個江湖人士的傳承。不過短短五年的時間,他就以原名複出,将那宗室上下幾百口人一夜血洗,連個仆人都不曾放過。
這還不算。此人後來便跟了洪賊,因其對李氏皇族的痛恨,所到之處,不分好賴,不問老少,凡事姓李的都會被牽連淩虐。
以至于演變成了最後的慘案。
所有的宗室一提起金世鵬都恨不能食其肉、飲其血。皇帝也是一樣的。不過他還算理智。想了一會兒之後便道:“你都說那金世鵬是隐瞞了身份後才進的周家堡。而且那周老爺子也不是胡亂用人的,那金世鵬的戶籍文書都俱全,就是換上另一戶人家。隻怕也要上當。再者,思敏若不是小時候練過武,那日又如何能将朕給救下來?若不是她一刀殺了那馮錦年,就要換了朕去死了……”
想想就兇險。
李延年皺了皺眉:“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你們怎麽就聚到一起了?”
就那女人嬌嬌弱弱的模樣,居然還會拿刀殺了人?他沒聽錯吧?還是皇帝在胡言亂語?
皇帝見到李延年那不大信任的目光。當即便冷哼了一聲,然後便将自己和太子如何被追兵砍殺。周思敏如何在關鍵時刻挺身而出,事後又怎麽對待了馮錦年的屍身這些事通通講了一遍。
“後來聽她講了,我們才知她竟是去的提刑司偷來的吃食。”講到周思敏去盜取路邢台的食物時,皇帝真是又想笑又心疼:“哎,她不知道偏院有水井,就那麽小小的一個人,一趟又一趟的還端了些水來。還有那爐子,正燒着呢,一不小心就要冒些炭火星子在身上的。也不知道她是費了多大勁才給端來的。”
點點滴滴,他雖然時而昏迷時而清醒,卻依舊記得清楚,也十分感動。
李延年也是有所觸動,喃喃道:“怪不得路邢台要發覺了。她一下子搬了那麽多,是笃定了對方不會嚷嚷出來嗎?”
怎麽這麽蠢呢!
皇帝一聽,頓時就氣不打一處來了。多麽令人感動的故事啊,怎麽到了十七郎這裏就全成了笑話呢!
“誰敢嚷嚷?朕用他點東西是他的榮幸!”他吹胡子瞪眼的朝着李延年陰森森問道:“姓路的當真嚷出去了?”
果然是個上不得台面的泥腿子,就丢了這麽一點東西,居然鬧得李延年都知道了!
李延年見狀不由都氣笑了:“四哥!路邢台見微知著,早就猜到是您了好嗎?隻是你們自己心虛,不敢再去拿就是了!”
見到皇帝還要嚷嚷,他才無奈的擺了擺手:“好好好!我不說不說了。我就指出她一點不足之處,你看你緊張的。不知道的還以爲她是你閨女呢!”
人家親生的母親都沒有對方這麽護崽子的。就不知道皇帝瞎操心個什麽勁!
不過一想到郁小仙,李延年就覺得有些煩躁。那女人最好别在他面前出現。否則他不能保證他會失控做出什麽不好的事來。
皇帝不知道李延年心裏正在嘀咕他,隻是沒好氣的回了一句:“我倒是想呢。可是沒那個福氣啊!她都跟你有了婚約了,我再認個親,不明擺着要拆散你們嗎?”
他也有好幾個女兒呢,不過都嫁出去了。
李延年笑了笑,他真沒想到周思敏竟做了這麽多。
“那這林太醫和田公公是怎麽一回事?”他想了想又疑惑的問道:“他們是怎麽找到四哥的呢?”
皇帝瞥了對方一眼,見李延年面色緩和,心裏一笑,便又道:“你怕是早就猜到了吧?就是你那好媳婦啊,見朕與進仁高燒不止,便換了宮女的衣服獨自一人穿過密道,混進了壽安宮将林太醫幾個給帶了過來。朕不在現場,不知道她是怎麽做到的。但是田福說過,當時的情況異常兇險,若不是思敏正好碰到她的姐夫,這會兒早就被南軍給折磨死了。”
原本還笑眯眯的,說到後面幾句時,皇帝卻又咬牙切齒起來,恨恨罵道:“那群王八羔子,在内宮來去自如,完全不把朕放在眼裏。等朕回了宮,就将他們滿門抄斬!”
守在門外的田公公聽了,心裏頓時一緊,暗想皇帝就是皇帝,就算平日裏再溫和,被惹毛了都是一樣的暴虐。哎,隻希望賢王爺能好好的勸勸聖上吧。那南軍人數衆多,若是遷怒了宮外的家族,那天舟可就又要動蕩了。
跟南軍自己想的一樣,法不責衆,他不認爲将全羽林軍都殺了是一個明智的事情。這事皇帝就是想幹,下面的大臣也不會同意的。
果然,皇帝剛說完,李延年便接口了:“滿門抄斬有什麽用?難道你想在培養出一個金世鵬來?還不如逼着那些家族将其逐出宗族,然後再将其一人處死算了。當然,砍頭也太便宜他們了。怎麽着也要來個淩遲處死吧!”
生前受了這般大的罪,死後又無人安葬發喪,四時八節的也沒個後人給對方供奉香火的,再想投胎轉世就比登天還難!
田福在外面聽的直乍舌。暗想賢王不愧是皇帝的兄弟,都是一個老祖宗生的,這狠辣起來,真是誰都比不上。不僅死前要讓對方痛苦,就算是死後也不想讓其安生。
皇帝一聽,欣然同意:“這事就交給你了!”
李延年卻道:“這是提刑司的事,交給我幹嘛!事先說好了,除了那兩個孽畜的事該我管以外,其他的事,我一概不理的!”
他是宗正府的宗正,不是皇帝身邊打雜的,什麽事都需要插手!
皇帝聽他提起那兩個白眼狼,心情一下子又陰沉起來。
“你是宗正,原本就該你去管的。”他沉聲說道:“不過進簡那邊,你暫時就不要插手了。讓步芳軍去緝拿吧。”
讓十七郎親手抓了他,對十七郎的名聲不好。還是等他回宮後,發了明旨讓宗正府插手了,李延年才好處置他們。
李延年聽了,不置可否,朝着門外看了看,又轉過頭挑眉問道:“那進明該怎麽處置?”
趙王進宮處置馮貴妃之前,李進明就被趁亂潛進皇宮的衛王裹挾走了。這事皇帝早就聽田公公幾個說過了。
“他已經叛國,就貶爲庶人好了。”皇帝情緒低落,顯然不想多提。
李進明是皇帝最喜歡的一個兒子。所以聽到對方逃了出去,竟意外的松了一口氣。
對方沒有死在他面前,他就當對方已經遠行。他有生之年,再不想聽到對方一點消息了!
李延年點了點頭,心裏也有了數。
而室外的太子聽了,不禁有些黯然。看來父皇還是最在乎二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