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的口氣!
衆人都微微一滞,然後都用那羨慕的眼光朝着周思敏看了過去。
而馮錦曦更是又羨又妒,隻覺得但凡有周思敏在場的地方,其他人都成了她的陪襯。一時間心緒複雜,又酸又澀。
不過周思敏卻淡淡笑了一聲,說道:“民女鬥膽問一句,這事是聖上親自下旨要民女去做的麽?”
韓氏略心虛,微微擡高了聲音說道:“若不是,你就不做了?”
周思敏點了點頭:“正有此意。”
若王家好生請她出手,周思敏自然不會拿架子推拒此事。就算不提前世的情分,王家還有一個女兒嫁在郁家呢。雖然大舅母也不怎麽待見她,但是她這個做晚輩的卻總要給對方一點面子的。
隻是王家犯了她的忌諱,一上來就用強,想要迫使她認下那莫須有的罪名好讓王家拿捏着任意驅使!而她恰好又是那吃軟不吃硬的,王家這般逼迫實在是讓她惱的狠了。
“周小姐就不多考慮考慮了?”韓氏的臉色一下子就陰沉下來,陰測測的說道:“我聽說你哥哥欲要娶傅家女爲妻,但你可知傅家女兒原是要聘給我們王家的?你們奪人姻緣,就不怕我王家告到衙門裏去?”
敬酒不吃吃罰酒的東西!她今日能屈尊見周思敏一面,就已經是給了對方好大的面子了。卻不料這周思敏如此不上道!
周思敏再也忍不住。一下子就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對着韓氏冷笑道:“老夫人,我敬你是長輩。從進門起就忍着你的無禮和誣陷了。這會兒你還要欺詐與我,是不是當真以爲我周家什麽都不知道?傅家女倒是與你王家有婚約呢,但是你王家子失蹤了十幾年,莫非還要人家坐在閨中一直等他到死不成?”
韓氏可不止一個兒子,但是如今剩在跟前的卻隻有王青鴻一個。另一個比王青鴻小了五六歲的幼子卻早早就丢失了,尋了十幾年也沒找回來。而傅家和王家結的是娃娃親,除了換了一根钗子和玉佩。别的什麽手續都沒有。
“難道她不該等嗎?”韓氏卻激動起來,怒道:“我兒且不知道生死。她卻轉嫁他人。這種不貞不誠的女人也就是你們這樣的破落戶肯要!”
小兒子的走失是韓氏心中難以提及的傷痛。原本聽到傅家将傅清桐關在家裏時,她還心有安慰;現在聽聞對方居然被放出來了,還要嫁給一個泥腿子出身的破落戶,她如何不憋屈。如何不憤怒。
因爲太過憤怒,她甚至忘了去想周思敏怎麽會知道這一段過往的。
韓氏不想,馮錦曦卻是十分驚訝。她都不知道王家和傅家還有過婚約呢!想來是那傅家全跟周家坦白了?
“老夫人,思敏勸您還是多留些口德吧!”周思敏聽到韓氏侮辱她不算,還連帶着埋汰她哥哥,頓時就氣不打一處來,冷哼道:“你王家子死了倒好。若是還活着,指不定就娶了你口中的泥腿子做妻去了呢。你若要尋到他了,倒叫人家傅家女怎麽辦?給你家做妾?”
王家小子要麽死了。要麽就跟當年的郁小仙一樣被别人家收養了。戰亂年代,誰知道他是被誰家給收養了呢?說不準就是一戶農家,又或是一戶商戶。從此世家子的身份不在。也成了被韓氏鄙視的泥腿子,破落戶,若要娶妻,難不成還能娶到一個世家女?
周思敏這話可真是戳了韓氏的心窩子了。十幾年的尋找,卻不如郁家那般幸運,她這心裏早就灰心了。但即使是這樣。也沒人敢在她耳邊念叨說你兒子已經死啦,你再找也沒用啦之類的話。
“你這無禮的小畜生!”韓氏氣的要死:“你們還不給我上前。給我狠狠打她的嘴巴。看她還敢出言不遜!”
這一刻,韓氏全然忘了兒子交代的事情,隻一心要将周思敏捉來問罪。
“祖母!您不能打她!”沒等丫鬟們動手,王含明當先就站出來護着周思敏道:“她是父親請來的客人。您要是打了她,父親會生氣的!”
别看他平日裏混不吝的好一副小魔王的模樣,在韓氏面前卻總是裝的一副乖巧樣子。這樣做的好處便是不管外面誰來任何告狀,又或是如何說這王含明的壞話,韓氏總是不信,最後還要将那些告狀的人打一頓轟出去。
所以王含明此番行徑,在她眼中真是出格了,讓她一下子就怔住了。
“這小畜生到底給你灌了什麽*湯。”韓氏心痛的問道:“竟讓你爲了她跟祖母對着幹?”
周思敏也微微有些感動,不過卻也不想再呆在王家和韓氏糾纏。聽她又出言辱罵自己,當下也不告辭了,甩袖就往門外走去。
她前世的*早已糜爛,靈魂更是早早就離開了這裏。她做什麽非要回來去拜祭一個小木牌?
想通了這一層,她便一絲留戀都沒了,領着周星和周辰便要離開。
但是韓氏如何肯依,當下便叫嚷着丫鬟仆婦上前去捉住周思敏。馮錦曦被驚得連連後退,被一群丫鬟護在中間。
周星和周辰便在廳中大打出手。王含明在一旁看了真是又興奮又難過。師傅的武功真是好,可惜鬧了這一場,他這師傅隻怕更是不肯再要他去當徒弟了。
戀戀不舍的又多看了幾眼,王含明一扭頭,便快步走到周思敏身邊說道:“姐姐,你信我的話就跟我跑,我這就帶你出去!”
周思敏看了他一眼,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但是腳步卻跟了上去。
沒了她這個拖累。周星和周辰想要離開簡直易如反掌。
隻是走了幾步她就覺得不對:“這不是出去的路吧?”
看這方向,這條道,難不成是去王家的祠堂?
王含明見周思敏雖然懷疑了。但是步子卻沒停,便覺得對方還是信任自己的。
“你不是想去給你師姐上柱香嗎?”他的語氣頗爲愉悅:“那邊正好又靠着西門,你先去上柱香,然後偷偷從西門溜出去,保管沒人能攔住你!”
周思敏聽後也不推辭,緊緊跟在王含明身後快步急走。雖然不在乎了,但若是能上柱香的話便去上一柱吧。感激一下神明的保佑。讓她在周家獲得了新生。
兩人急匆匆走到西園後,王含明的步子便慢了下來。被守門的老伯問起時。還完美的撒了一個謊,七拐八拐的就将周思敏光明正大的帶進了祠堂。
“你進去吧。”
王含明并不喜歡祠堂裏的氣氛,便站在廊柱下等着:“快去快回。省的祖母找來了我不好交代。”
不經禀告而擅入别人家的祠堂者,按律是要被杖責二十的。周思敏心中雖然清楚。卻還是沒受得住誘惑,沒有任何猶豫的就跨進了門檻。
王家雖然是後來才添上姓氏錄的,家譜卻不短。世世代代的累積下來,這一排排的黑漆木牌便也夠後人看個眼花缭亂的了。
不過祠堂很大,倒也沒顯得這些木牌有多擁擠便是了。隻是一盞盞長明燈明明滅滅的實在是有些晃人眼睛,她努力的尋找了好久,才終于找到了馮錦繡的名字。
左右看了看,便見到旁邊還有個添燈油的小厮。
“能給我一炷香嗎?”她笑了笑:“我想上柱香。”
那小厮長得眉清目秀的,輪廓很有些熟悉。看到她問話。眼睛都瞪圓了。
不過她卻不認得他。想來是新添的奴才,原先在此照看燈燭的是個老頭,年紀比他大了好幾輪了吧。
“不行嗎?”周思敏又多說了幾句。語氣可憐:“我是偷偷來的,以後怕是沒有機會再進來了。”
而那小厮卻突然間淚流滿面,然後嗚嗚嗚的指着自己的嘴巴啊了幾聲。
周思敏這才發現對方是個啞巴。
真是可憐。
她十分同情對方,但對對方的遭遇也是無能爲力。朝對方微微露出一個抱歉的微笑後,周思敏又遺憾的轉過頭,想了一會兒之後便默默跪了下來。對着那些牌位恭敬的磕了幾個頭。
然後站起身就往外走。
從此以後,她與王家塵歸塵。土歸土,再無任何幹系了。
隻是還沒等她跨出門檻,便見那小厮拉住了自己的衣袖,伸手遞過來一炷香。他臉上的表情很急切,似乎是想要說什麽卻又沒辦法表達似的。
周思敏奇怪的很,她對對方拉着自己衣袖的行爲有些不滿,卻又不忍心呵斥。隻能搖了搖頭,看着他手上的香說道:“謝謝,但是我不需要了。”
那小厮又禁不住流下眼淚來,垂了手啊啊啊的發出了憤怒的吼聲。那樣子就好像在指着老天不公……
周思敏臉上的表情漸漸變得肅穆,盯着對方越看越覺得眼熟。她感覺腦子裏好似有什麽東西被她遺忘了,她拼命的想,卻怎麽也想不出。
“狗奴才,你幹什麽!”
正在這時,王含明卻見來了,看到一個奴才正對着周思敏大吼大叫,頓時就怒了。上前就給了那小厮一腳,隻踢得對方噗通一聲跌坐在地。
周思敏心裏一陣不忍,拉着王含明直往外走:“他隻是想跟我說話,你做什麽發這麽大的脾氣!”
但是多餘的話她也不敢多說,生怕将王含明惹惱了讓這小厮以後過得更艱難。
“我還以爲這狗奴才沖撞你了呢!”王含明也任由周思敏拉着自己往外走。
周思敏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便見到那個小小的身影正低者頭抹眼淚。她心中又是一疼,轉頭急走了幾步出了祠堂。
快要走出西門時,她忍不住就問道:“剛才那小厮叫什麽名字?”
王含明疑惑的看了她一眼:“我怎麽知道。一個奴才而已。”
的确,一個奴才而已,難不成還要主子特意記住他?周思敏搖搖頭,将心裏的不舒服壓下,覺得還是自己多想了。
兩人一前一後的出了西門,然後在周星尋過來時才道别分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