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含明頓時就呆住了。這個姓周的,真是油鹽不進啊!
他是大爺的譜擺過了,小可憐的樣也演過了,怎麽對方就是不上當呢!
“你是不是女人啊!”他馬上收起眼淚,指着對方罵道:“你怎能如此心狠?”
周思敏卻切了一聲:“快些收起你那一套吧!想要本姑娘幫忙,就别跟我耍心眼!還有你身邊這些奴才,本姑娘一個都看不順眼。我是你們夫人寫了帖子請過來做客的客人,不是來你們家裏打秋風的無賴親戚。做出一副狗眼看人低的模樣給誰看呢?”
面對王含明的時候,她真是十分輕松且不在乎。對方在她眼中,依舊是那個又小又淘氣的熊孩子。這樣的孩子身邊竟被一群沒腦子的蠢貨圍着,她能看的下去?
這是把人往歪了養啊!
王含明這才注意到身邊人的表現,見他們一臉的鄙夷和不憤,他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好啊,感情小爺的師傅就是被你們給得罪了啊!
當即就朝着身邊的丫頭踹了一腳,罵道:“夫人派你們過來是迎客的,不是叫你們來哭喪的。擺出這副死了人的臉色給誰看呢?啊?”
他才從西山書院回來就聽說周家那位姑娘回了京,還沒等他跟王青鴻提要求呢,王青鴻竟主動讓馮錦曦給周家寫帖子了。他激動的等了兩天,竟也等不及周思敏去正院拜見。便跟着奴才們一道迎了出來。
那丫頭不防王含明突然翻臉,倒是一腳就被踹翻在了地上,臉上卻還帶着發懵的表情。
“嘿嘿。周家姐姐,您要是看不順眼這些狗奴才,您早說啊。我早些給你打發了他們不就好了麽。”王含明腆着臉笑道:“何必遷怒到我身上啊。您看看,我這麽可憐,經常被……”
周思敏擺擺手,打斷了他的話道:“行啦行啦。能别提你經常被後娘虐待的事情嗎?你那後娘可是我師姐,她是什麽性子我會不清楚?”
所以說王家上下就沒一個有良心的。她當年多好多善良的一個人啊。竟被這小沒良心的這般污蔑。
王含明表情更呆:表演的太過,忘了眼前這個是那馮錦繡的師妹了……
“哎。姐姐您誤會了。”他忙補救的笑道:“我說的那個後娘是現在這個……您的師姐可溫柔可善良了,我拿她當親娘一樣待的。”
其實他都快忘記馮錦繡的樣子了。六七歲的小男孩,整日裏不是調皮搗蛋就是到處惡作劇,身邊照顧他的丫鬟婆子一大堆。根本就用不着馮錦繡插手了。所以,除了對方的死亡對他産生了很大的沖擊,留下了極爲深刻的印象外,其餘的事情,他竟然都不太記得了。
周思敏一看就知道對方是在撒謊,馮錦曦才來王家多久啊?竟也能欺負到他頭上去?但她也不拆穿他,隻是漠然說道:“别忘了你的承諾就是了。”
王含明自然滿口應是,笑嘻嘻的就好像嘴裏含了蜜。
“姐姐跟我來吧。”他道:“母親在含饴院等着呢。”
周思敏聽了,便點點頭跟了上去。
含饴院是老夫人韓氏所住的院子。馮錦曦等在那裏,隻說明這韓氏也想見自己一面。
大概是因爲周圍環境十分熟悉,所以這路程便也顯得短了。周思敏聽着王含明一路的念叨。便更覺時間過得飛快,還沒等她有所準備呢,裏面便有兩個丫鬟出來将一行人迎了進去。
周思敏面上不動聲色,目光卻在坐在韓氏身邊的馮錦曦臉上掃視了一下。見到對方還能對自己露出笑臉,她便也回了一個笑容過去。
“思敏見過老夫人,大夫人。兩位萬福。”她規規矩矩的給兩人行了禮。隻因她現在是個良民,而上面坐着的這兩位卻都有那朝廷的诰命在。
王含明也忽然正經起來。規規矩矩的給韓氏和馮錦曦都行了晚輩禮。
“起來吧。柳兒,給含明一把椅子坐下。”
韓氏對着自己的大丫鬟吩咐道。
周思敏微微皺起了眉頭。韓氏的聲音一如往昔那般威嚴,卻比自己是她媳婦時更多了一點鄙夷。
給王含明賜了座,卻讓自己站着?這到底是真忘了呢還是侮辱她呢?
早知道王家這般小看人,她又何必上門來找不痛快。
周思敏暗暗有些不悅,但是一想到自己沒有親眼見過前一世的牌位,到底還是有些不甘,便忍了忍微微低了頭當沒看見。
她現在的身份不比往日。而她這位曾經的婆婆卻最是看重這些的。
而周星和周辰見主子受辱,便不由自主的捏起了雙拳,且不約而同的就朝着王含明狠狠瞪了一眼。
王含明頓時就坐如針氈,隻是苦笑不已。
馮錦曦嘴角一翹,隻覺得平日裏看不順眼的婆婆今日倒順眼了許多。
“聽說你也是潘大師的弟子?那延醫畫鋪就是潘大師留給你的?”韓氏已有五十好幾的年紀了,卻因爲保養得宜,看着倒好似那三十出頭的婦人一般,端的是風韻猶存。可她的表情又很少,旁人極少能從她的臉上看出喜悅或者不滿。
不過語氣卻不騙人,酸酸的很是膈應人。
大概是之前的畫鋪紛争裏王家自覺吃了虧,所以才對自己印象不好的?
周思敏越發挺直了脊背回道:“夫人說的不錯。延醫畫鋪是師傅留給思敏當嫁妝的,房契手續一應俱全,倒不敢拿出來騙人的。”
韓氏坐在上首,見到站在底下的少女不卑不亢,對答鎮靜的模樣,不由就想起了那個短命的馮錦繡。
想起兒子交代自己的事情。她目光微閃,便微微緩了緩語氣對着丫鬟吩咐道:“給周小姐看座。”
這才讓周思敏坐了下來。
“說起延醫畫鋪,我倒又想起一件舊事來了……”韓氏見周思敏坐下後。才又慢騰騰的說道:“三年前咱們王家從延醫畫鋪得了一張無名氏的風雪夜歸圖,因爲年代久遠倒也算是價值非凡,但卻在獻呈給聖上後卻被聖上認定了是一張僞作。”
她停了一下,仔細打量了一番周思敏臉上的表情,見對方無動于衷後,便有些惱怒的說道:“這事虧得有淑妃娘娘在禦前周旋,又得我兒重獻了一幅孤品才平息了聖上的怒氣。隻是這欺君之罪卻是你延醫畫鋪犯下的。我王家隻是受了你們的連累,周小姐說是也不是?”
“老夫人這是要興師問罪?”周思敏聽了。便冷笑的轉了頭和韓氏對視道:“真是對不住呢。延醫畫鋪從不收無名氏的字畫。老夫人那張風雪夜歸圖隻怕是從别的地方得來的吧?硬要強歸到延醫畫鋪頭上,思敏卻不敢認下的。”
一見面就給了她好大一個下馬威,這是當她好欺負?
韓氏沒料到周思敏竟這般鎮定,且還敢跟她頂嘴?
“你的意思是我詐你?”她氣道:“你那畫鋪是經誰人打理的。裏面買賣的書畫你又全知道了?說不定就是你手底下的掌櫃見利忘義,背着你收下了這等僞作!”
她原本隻是想打擊一下周思敏的氣焰,好讓她一會兒更聽話的爲王家所用。卻沒料到周思敏吃軟不吃硬,竟跟她頂上了。
“那這事便更好解決了。”周思敏不鹹不淡的回道:“思敏這就去衙門報個案,讓縣老爺徹查此案。咱們延醫畫鋪買賣字畫都是有契文的,即便王家這邊不小心弄丢了,畫鋪和衙門那裏還保存了倆份。大不了就是累一些将三年前的契文翻一遍罷了。若當真是延醫畫鋪的掌櫃跟王家做了這一筆買賣,那這欺君之罪的名頭自然就不用王家來扛了。”
她似笑非笑的看了韓氏一眼,譏諷的說道:“那等見利忘義的掌櫃留在身邊真是後患無窮。若查證屬實。思敏是斷斷不能留他的。到時候必要敲鑼打鼓到府上感謝老夫人的舉發,才讓這等惡人受到報應,也沒有因此而釀出大禍。”
真是笑話!潘璟是個什麽樣的人她還不了解?再有對方有田有房。雖然算不上什麽一等富豪,卻也比那一般的良民來的闊綽。他會爲了這點子小利幹出這麽沒品的事情?
最最重要的是,王家是吃不了虧的。因爲他們若是今日吃了虧,根本就等不到明天便要連本帶利的讨回去了。
還等了她三年?
韓氏的臉青一陣白一陣,氣的差點吐血。這小賤種确實難纏,她真該聽從兒子的話直接提要求的。
而不是想着先要挾一番。然後讓對方不計得失的爲自己幹活!
“算了算了。”她憋着怒氣,詳裝大度的說道:“事情都過去三年了。再要翻出來又有什麽意思?隻是平白的讓許多人再煩惱一遍罷了。”
周思敏聽了。隻是暗暗冷笑了一下,然後便偏過頭去不再多說。
韓氏見對方竟然客氣一下都不肯,頓時又一陣氣悶,隻好又清了清嗓子說道:“這些陳年舊事不提也罷。隻是今日這事情,還跟聖上有關。周小姐還得聽清楚了才是。”
周思敏皺了皺眉:跟聖上有關?
她轉過頭,不解的望着韓氏。
韓氏覺得對方終于被吓住了,便又道:“我兒不是因着那張僞作又獻了兩張孤品上去嗎?聖上心中十分喜歡,時不時總要拿出來與身邊人品鑒一番的。卻不料前幾日來了個喜好養貓的美人,不知道發了什麽狂,竟将好好的一張畫給撲扯成了碎片……”
她哀歎了一聲,然後對周思敏道:“周小姐你開個價吧。隻要你出手将這畫給修複好,王家庫房裏的東西,任憑你随意挑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