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思賢此話一出,周思敏便也沉默下來。
周思慧嫁到趙家後遲遲不孕,頂不住壓力的她就主動給趙默青納了兩房妾室。不過這兩房妾室卻也是子嗣艱難,倒如今竟是沒一個能懷得上的。前段日子聽說郁小仙有秘藥能讓女子懷孕,周思慧便動了心。但是因爲周家和郁小仙關系不好,她便将主意打在了周思文身上。
不過,周思文毫不客氣的拒絕了。
“八姐姐怪我們呢。”周思敏低低說道:“可我們也難,侯夫人根本就不待見我和哥哥。”
周思賢聽了,便捏了捏對方的臉頰笑道:“你又做的什麽怪樣子!我可沒說你和思文不好,是思慧她想左了。”
周思敏卻有些内疚:“可是八姐姐這般處境,趙家人恐怕頗有微詞呢。”
可周思賢卻笑了一下,重新又躺了下去,幽幽歎息道:“你知道什麽!她和那兩個妾三年無所出,難道趙家就沒懷疑過是趙默青的問題?你别擔心了,你看她到處奔走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懷不上似的,其實根本就是在給趙默青做擋箭牌呢。雖然擔着這個不孕的名頭,不過趙家人指不定要多感激她呢。若是思文答應了,到時候她吃了秘藥還是懷不上,那趙家才丢臉呢。”
這不孕難不成就一定是女子的原因?想必那趙家自己也清楚,隻是這也算得上是家醜了,不肯承認而已。周思慧找周思文讨秘藥,若是讨到了她自然不會這般宣揚,隻要暗地裏将那藥吃了,等着有孕再說。
可若是讨不到,她反而要與周思敏兄妹倆疏遠些了。
這隻是做給外面人看的一場戲罷了。
“是麽……”
周思敏輕輕歎了一口氣,心想女子嫁人後果然會變的。周思慧那麽一個單純清秀的人,卻也被生活逼的改了面目麽。
“三姐姐也不必擔心。”她轉眼瞥見周思賢那郁郁的臉龐,便知對方是在爲周思慧擔心。畢竟是一母同胞的親姐妹,感情自然不同。
“指不定八妹妹和我阿娘一樣,是緣分未到吧。”她勸道:“我阿娘原本也是灰了心的,可現在不還是得了思靜?”
周思賢自然知道對方嘴裏的“阿娘”說的是誰。她想了想,便笑了起來:“你說得對,也許思慧隻是子嗣晚些,咱們現在就是急死了也沒用!”
誰不希望一進門就懷上,然後三年抱倆,從此在夫家徹底的直起脊梁?不過是老天爺不肯叫你太圓滿,總要磋磨你幾回罷了。
兩人相視而笑,默契的丢開了周思慧的話題不再多說。
“三姐姐……”周思敏坐在榻上,手指繞着錦被的一角,漫不經心的說道:“說到我阿娘,我倒想起來了。張家前兩年不也搬到京城來了麽,好像跟三姐姐還住在一個坊裏咧。”
她說的很随意,周思賢也不覺得突兀,隻是皺眉問道:“這話你怎麽會來問我?那張家也算是你半個外家,你來到京城這麽長時間了,也沒去看看?”
周思敏苦笑道:“我倒是想去呢。可人家看我不順眼,根本就不樂意招待我啊。原來成瀾在的時候,我還能上門去幾次。成瀾一走,除非有阿娘帶着,别的時候人根本就不會給我開門。後來他們又搬到了京城,便是每年阿娘托哥哥來送信,他們也隻是站在門口接一下,從不讓哥哥進去的。”
她原本就知道張家人看她不順眼,卻也沒想到會遷怒到哥哥,讓張家人對哥哥那般無禮。張成瀾的葬禮,她隻去了一次,但就那一次,卻還是被張成瀾的母親窦氏罵道狗血淋頭。原本她隻以爲對方是太過傷心,所以言行無狀了些。但昨天恍惚回憶起對方話裏話外都說是她引進來的豺狼害死了張成瀾……
好生奇怪又詭異悚然。
“那倒也是。”周思賢聽了卻半點都不意外,挑眉說道:“那張家本就不是什麽規矩守禮的,你和思文去吃個閉門羹也不奇怪。”
周思敏聽她話裏有話,便好奇的問道:“三姐姐跟他們家很熟嗎?”
若周思賢和張家熟稔,她要打聽起張家的事來便也無需要多費工夫了。
“就隔了一條街,又是沾親帶故的,想不熟都不行啊。”提到張家,周思賢語氣裏頗有些厭煩之意:“那張家老爺不過是個七品的小官,在學監裏面也就是個太傅而已,他家的婆姨卻把他看的跟人家一品的太子太傅一樣。别說看你不順眼了,就是你姐夫他們也不放在眼裏。說什麽文貴武賤,我呸!他也不看看,能在皇上身邊做侍衛的可都是勳貴子弟。你姐夫一無背景二無權勢,能進到那圈子,便可知他有多能幹了!卻被個芝麻大的小官看不起……”
周思賢語氣憤憤,聽的周思敏卻哭笑不得。看來這三姐姐不僅跟張家很熟,而且還交鋒過幾次才對。
“三姐姐,你說的那人是成瀾的母親吧?”眼看着周思賢又要把話題帶到章炳坤身上,周思敏便忙着将話題扭回來:“哎,她就那性子。以前她身邊有成瀾在,脾氣還能壓一壓。可是成瀾一走,她就變得暴躁起來了。”
聽到周思敏幾次三番提起張成瀾,周思賢便有些奇怪起來:“你跟他家的姑娘感情很好?人都走了兩年了,你還這麽念叨着……”
周思敏聽了,不知道爲何鼻子一酸,就滾下淚來。她點點頭:“我們極好。我被欺負的時候她幫我出頭,聽到有人罵我她也會幫我回罵過去。”
張成瀾是她初重生後最喜歡接觸的人。那時候她終日惶恐不安,對張氏和周思文都有一點戒備,在張成瀾面前卻可以毫無保留的流露出真性情。
周思賢見了,便掏出帕子給周思敏擦淚。
“聽你這麽說,便知那丫頭應該是個好女孩。”她道:“真是可惜了。”
周思敏擦擦眼淚,點頭哽咽道:“她确實是個好的。可惜她未婚而亡,張家也沒給她立個牌位。我原本想找了她的生辰到廟裏給她點個長明燈的,可是張家人一直不肯見我。”
這是她這兩年最愧疚的一件事,原本以爲會一直壓在心底的,卻不料被顧西庭的那番話又弄得将這念頭給翻了出來。
周思賢聽了很是同情:“哎,你也是個心善的。可是那張家……”
她猶豫了一下:“哪怕那姑娘已經去了,隻怕他們也不會把生辰告訴你的。”
尤其是這種未婚而亡的姑娘,一不小心洩了八字,讓那牽陰媒的得了去,晦氣不說,便是死了的人都不能安息。
周思敏聽了,臉上便露出了失望的神色:“我也知道這事不好強求。但我心裏就是不好受,張家隻說将海瀾的牌位寄放在了庵堂内,具體的地方卻不肯告知我們。就連我阿娘都不知道。所以到現在,我都沒能給她上柱香。”
“爲什麽?”周思賢聽了便更好奇了:“有人給他家姑娘上香不是好事麽?做什麽連自家姑奶奶都不肯告訴?”
尤其這張成瀾還沒個後人,隻靠着親朋好友偶爾來上點香火,卻還要被親生父母阻攔,想想都是可憐。
周思敏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爲什麽。”
開始的時候她還打聽了幾次,但張家很快就遷出了京城,這事便也不了了知了。
“哎,既然那姑娘已經去了,張家又不喜歡你上門,你又何必去找罵?”周思賢對這一家人很讨厭,便也勸周思敏不要去招惹:“雖然你很遺憾,但人家不肯告訴你,你也沒法子。”
她感覺周思敏還是太重情了。那姑娘都死了兩年多了,對方還這麽記着,也算是難得的了。
“三姐姐說的是。”周思敏黯然的垂下眸子:“也是我想岔了。”
張成瀾若是在京城,那肯定是在張家的啊。但是周思賢跟張家接觸了兩年了,卻從未聽說對方家裏有這麽一個人。
好吧……果然是那顧西庭看錯了麽?
沒了希望,周思敏的思緒便再一次沉寂了下去。昨天一晚上沒睡,她這會兒也累了,心不在焉的和周思賢又說了幾句後,她漸覺困倦,便慢慢睡了過去。
一覺醒來,外面天都黑了。沒辦法,隻好就宿在了章家。
翌日清晨,她早早就起了身,然後便告别了周思賢準備去王府。
但是在繞過周思賢所說的那條街時,她還是讓周星駕着馬車從張家的門口走了一遭。
張家的宅子很普通,兩扇朱漆的大門關的很嚴,遮掩了一切企圖窺視的眼神。兩串绯紅的燈籠應該是元宵節時就挂着了,到現在也沒摘下,早早就被風雨侵蝕了原本的簇新模樣。兩邊的青磚圍牆也有了好些年頭,将圍在裏面的宅院遮掩的隻露出幾個翹腳的屋頂,淹沒在京城衆多平凡的屋宇内毫無特别之處。
周思敏看了一會兒便放下了掀起的車簾,表情沉寂沒有波動,對周星淡淡道:“走吧。先送我去賢王府,你再回郁府跟外祖母報個平安。”
周星雖然沒有吭聲應和,但是鞭子一甩,馬車立刻就動身離開了。
她們走後不久,張成瀾這才将原本隐藏好的身形露了出來。她目光複雜的送走了那輛馬車,然後一轉頭,朝着張家那兩扇緊閉的大門沉默的看了半晌,卻始終沒有上前去敲響它。而她身後則跟着兩個穿着特殊的少女,若是嚴子陵在這裏見了,必是一眼便能道出這兩個少女的來曆。
隻是如今的街面上人煙稀少,張成瀾也隻是站了一小會兒便轉身離開了。那兩個少女回頭看了看,見四面無人注意,這才萬分警惕的跟着張成瀾離開了。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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