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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西庭的這個問題問出來後,郁家的人也覺得很是爲難。
“敢問先生,家父若是一直這般昏睡着,可是會有什麽不妥?”郁正德問道。
如果沒什麽不妥的話,就讓郁老爺子這般睡着其實也挺好的。等他身上的傷慢慢長好了,傷口不疼了再喚醒對方豈不更好。
顧西庭再衆人的目光注視下也不顯慌亂,慢騰騰的回道:“别的倒沒什麽不妥,就是在昏睡時,喝水吃飯都是問題,大概會餓死吧……”
他的語氣有些不确定:“湯水什麽的老爺子還是可以喂進去的。不過,隻靠那些湯水,老爺子這傷口怕也不好長啊。”
衆人聽後不由一陣無語。既然喚不醒有可能會被餓死,他們當然會選擇讓老爺子清醒過來啊。白癡也知道應該怎麽選,卻不知道顧西庭拿出來問他們是爲了什麽!
難不成是覺得他們郁家還不夠慘,所以也來湊一腳開開玩笑。
不過,幸好郁家人都是寬厚仁義之輩,雖然心裏對顧西庭問出這種白癡的問題很是有些意見,但面上衆人還是表現的一如往常般的平靜。
“那還請顧先生施針讓家父早些清醒過來。”郁正德想想也是,郁老爺子自從受傷後除了灌些草藥糖水之類的,就再沒吃過東西。長此以往,老爺子如何受得住,自然是越快醒來越好。
顧西庭聽了便點點頭表示知道了,然後才開了藥箱,從裏面取出金針給郁老爺子施針。
室内的氣氛有些許的沉寂,倉氏吩咐了下人去廚房熱一些稀軟的米粥之後,便一動不動的将目光放在了顧西庭身後。
郁家其他子侄也是如此。
陳琳便趁機問周思敏道:“周小姐,郡主可是歇下了?”
他做這一切都是爲了李延玉,如今得了空閑,自然要表示一下自己的關心。
也隻有這樣,周思敏才會越發的重視李延玉吧。他這般想着。
周思敏便轉過頭,點了點頭回道:“郡主用完晚飯後我又陪了她一會兒,然後便哄她睡覺去了。陳管家您放心吧,除了有郁府的丫鬟外,百靈幾個都是貼身守在郡主身邊的。”
見那陳琳聽的仔細,她不由又多說了幾句:“倒要跟陳管家說一件喜事呢。郡主今日着急的時候,好像說了個畫字。她發音有些奇怪,我也不确定是不是這個意思。不過在我給她畫了一幅畫後,她就不急了。”
她忙着照應倉氏,對李延玉便有些疏忽。對方跟前跟後的一直都很乖,吃完晚飯後卻不肯離開桌子,嘴裏一直念叨着“花——花——”
周思敏和幾個丫鬟一開始都沒搞懂,後來她問了好幾遍,才從對方的情緒裏猜出了李延玉的需求。試着畫了個扇面給李延玉後,她果然不再吵鬧,乖乖抱着扇面洗漱歇息,一直到睡着了都沒出什麽狀況。
陳琳聽了,頓時大喜:“真的?郡主能開口說話了?”
這的确是件大喜事啊!他回去後一定要立刻寫信告知王爺,讓王爺也高興高興!
周思敏聽了便奇怪的問道:“她既然能哭能喊,自然也是能說話的。隻是沒人教過她罷了!”
她一邊說一邊就用異樣的眼光看着陳琳。她覺得對方嘴上說着要對李延玉好,可實際行動上卻是疏爲不足。就連她這個跟李延玉隻待了半個多月的人都能教的對方開口說了話,賢王府内這幾位都跟李延玉相處了十幾年了,卻連對方想什麽都不知道。
陳琳瞥見周思敏的目光,頓時就知道對方在想些什麽了。他不由苦笑道:“郡主從小就不肯開口的。在遇到您之前,郡主甚至是個連反應都沒有的人,又怎麽會學着别人說話呢。她現在會吵鬧會哭會說話,已經是老奴之前從不敢想象過的了。”
吵鬧跟發瘋是有區别的。李延玉現在會吵鬧,卻不會發瘋。這就是最大的進步。
“是麽?”周思敏半信半疑。她記得她第一次見到李延玉的時候,對方就是個有反應的。等第二次到了學堂裏,更是主動靠近了她。這樣的表現還叫沒反應?
陳琳見對方不太相信,便也隻能放棄了解釋的心思。左右也不是什麽美好的回憶,對方不信就不信吧。
他就隻當郡主從沒瘋過傻過就是。
兩人正說着,那邊顧西庭卻已經停了下來。
郁正德幾人呼啦啦上前将**邊的位置都給占滿了,倒讓倉氏這邊什麽也看不到。
“你父親的情況如何了?”倉氏伸着脖子問郁正德兄弟。
還沒等郁正德兄弟倆回答呢,那邊一直沉默着的郁嘉義便驚喜的叫了起來:“祖父醒了!”
也難爲他一個小孩子在這裏守了這麽長的時間,突然見到郁老爺子睜眼,縱然他平日裏再穩重這會兒也禁不住叫了起來。
倉氏一聽,頓時就坐不住了,朝着周思敏招手說道:“思敏……快,快扶外祖母過去看看!”
周思敏聽了,便立刻上前攙扶。倉氏也是剛剛蘇醒不久,身子還很虛弱,要起**走路,自然是将身體上大半的重量都放在了周思敏的身上。
郁家子孫見到倉氏走了過來,便全都往旁邊讓了讓。周思敏因爲攙着倉氏,倒也得了個好位置,一眼就見到了剛剛睜眼的郁老爺子。
才兩日功夫,郁老爺子的面色就灰敗的不成樣子。他的雙頰失去了平日裏的紅潤,這會兒再見到卻隻覺得無比的幹癟蒼老。一雙眼雖然已經睜開,但裏面的神彩極爲黯淡,搖搖欲墜的好似根本就撐不久似的。
“老頭子,你覺得怎麽樣?”倉氏坐到**邊,含淚問道:“郁宗陽那畜牲算計了你,是賢王府的陳管家和濟世堂的顧神醫将你救回來的。”
她看到相依相伴在一起走了幾十年的老伴兒變成了現在這個模樣,心裏的痛苦簡直難以用言語來形容。
郁老爺子動了動嘴角,好似想說些什麽話,卻怎麽也發不出聲音。
倉氏隻能湊到他跟前仔細的分辨。
“族譜……族譜……”
郁老爺子說的是這兩個字。
倉氏頓時心領神會,便擦幹了眼淚答道:“你就放心吧。那畜牲沒能得逞,咱們郁家的族譜幹幹淨淨的,絕不會讓那種人來玷污了它的!”
郁老爺子這才放下心來,雙眼也不似方才那般無神,淡淡的又有了些光亮。他的目光在**邊的子孫身上轉了一圈,卻沒看到郁嘉言,心裏一緊,便又艱難的說道:“嘉言……”
這一次不用倉氏來說,郁正身已經主動回答了:“嘉言也受了傷,不過人已經醒了。這會兒正由思文陪着呢,父親您不要擔心。”
郁老爺子聽了,便再沒什麽要問的了,安心的垂下眼簾休息。而郁家所有的人也都真正的放下心來,再看向陳琳和顧西庭時,那眼光别提有多感激了。
正在這時,劉嬷嬷從廚房端來了米粥,倉氏見了便在旁邊招呼着丫鬟一點一點的喂着郁老爺子吃下。
郁正身和郁正德則在另一邊苦苦勸着陳琳和顧西庭留下。
“夜都深了,二位何不就在寒舍住下?”郁正德說道:“再要趕回去不是耽誤時間麽。”
陳琳便道:“王府内不能沒人照應。顧先生倒是可以留下,也方便照看令尊。”
顧西庭聽了,頓時就皺起了眉頭。他已經多少年沒親自照看過病人了!陳琳這麽說,簡直可惡!
郁正身聽了,也覺得這樣再好不過,便又朝着顧西庭彎腰謝道:“麻煩先生了。正身代郁家上下謝過顧先生大恩。”
倒好像認定了顧西庭一定會留下來似的。在他的想法裏,顧西庭是個名醫,自然對病患是無比關心的。
顧西庭也是無奈,隻好在陳琳促狹的目光裏留在了郁府。而陳琳自己,到底還是帶着那五十幾個兵士匆匆離開了郁家。他要連夜給王爺寫封書信,告知王爺郡主已經開口說話的消息。而等他回到王府時,顧西庭這邊也準備到客院去住下了。
不過,在這之前,顧西庭還問了周思敏一個問題:“周小姐,你還記得張成瀾嗎?”
周思敏身子一僵,臉色迅速的黯淡下來,垂眸回道:“自然是記得的。”
那是她剛剛重生在這具身體裏時第一個交好的朋友。
“那你知道她來京城了麽?”其實顧西庭想問的是張成瀾有沒有過來找過你。但是又害怕周思敏多想,便隻能這般暗中的打聽。
可是周思敏卻恍如聽到了最不可思議的事情一樣,擡起頭瞪圓了眼睛驚愕的說道:“她來京城?她不是……去世了麽!”
張成瀾早早就死了,就在張氏懷孕五個多月的時候,張家給周家報了喪事,說張成瀾傷寒而死。因爲沒有嫁人,對方的喪事是簡辦的,牌位甚至都沒能進張家的祠堂,隻選了個庵堂寄放了。
如今都快要三年了,顧西庭卻跟她說張成瀾進了京城?
“你爲什麽要這麽問?”她感覺到顧西庭有些不對勁,連忙追問道:“你在京城見到她了?你知道她長的什麽樣子麽?”
當年她随着周思文進京後,和張成瀾也來往了幾封書信。知道對方因爲王元娘的原因和顧西庭也有過接觸。但也僅僅是點頭之交吧,顧西庭記性會那麽好?都快過去三年了,竟還記得對方的樣子?
還是說他們之間還有些她不知道的秘密?
顧西庭見周思敏是真的不知道,便覺得張成瀾是不想讓周思敏知道這事的。于是他搖了搖頭,模糊的說道:“許是我認錯了吧。今日在街上,碰到一女子甚爲眼熟,想了半天才覺得對方和元娘的朋友比較像。”
周思敏聽了,心中不由一片失望。被顧西庭挑起的回憶一幕幕的從她腦海中跳出來,使她剛剛得到了郁老爺子平安的喜悅一下子就被沖淡了。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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