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郁嘉琪感受不到周思敏的殺氣後,心裏一松這才翻了自己的書本出來。先生講了這麽久,她可一句都沒聽呢。
因爲先生是個外男,爲了避嫌,便在兩者之間隔了一座屏風。也正是因爲這座屏風的阻隔,底下的學生無論做什麽,隻要不發出異響,先生就無法察覺。他隻顧自己講着,有時候甚至會閉上眼搖頭晃腦的背上一段。
也虧得有了這座屏風,要不然周思敏和郁嘉琪這兩人的小動作早就被先生給瞧進去了。兩人第一天就被先生訓斥的話……
郁府在京城可就什麽臉面都沒有了。
“郡主!”
卻在這時,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在屋内響了起來。先生停了講解,衆學子也全朝着李延玉看了過去。
隻見李延玉直愣愣就走到了周思敏身邊,然後貼着她,盯着對方放在案幾上的畫作看入了神。她相貌不賴,隻是平日裏呆滞木讷失了靈氣。如今倚着周思敏看畫時,那微微垂下的眸子上睫毛輕顫,倒好似突然被人注入了靈氣,整個人都變得生動起來。
周思敏也任由對方這般靠着。她其實挺可憐這個郡主的。
範秋玲急不可耐的匆匆走到李延玉身邊,拉着對方就要回位置上去:“郡主,那人就是個鄉下土包子,您别靠着她。”
李延玉卻并不理她,任她怎麽拉怎麽勸,就是立在原地不動。一雙眼就好似被蠱惑了似的,死死盯着桌上的畫不肯移開。
範秋玲惱了,卻不敢當衆朝李延玉發火,隻能再一次對着周思敏罵道:“你這賤人到底弄了什麽東西!竟然蠱惑的小郡主不肯聽話!”
不犯病的時候,李延玉從來都是溫順的。範秋玲讓她坐她就坐,讓她走她就走。滿世界除了李延年,就再沒第二個人有這樣的本事了。
聽到範秋玲朝着自己開火,周思敏原本平靜下來的怒火再一次燃燒起來。轉頭朝着範秋玲冷笑了一聲。然後将那張被李延玉看呆了的畫一把抓起,揉成一團後朝着對方的臉上狠狠砸了過去。
紙團在空中劃了一個圈,砸在範秋玲臉上後又被彈開,落在了離她不遠的地面上。與範秋玲先前扔在地上的白帕子一樣。顯得十分刺眼。
李延玉的目光追着那個紙團一直轉,直到紙團落下她才停下。然後也不用範秋玲拉了,自顧自離開了周思敏,走上前将紙團從地上撿了起來。衆人頓時就好奇無比,到底這紙團上有什麽東西,竟然吸引的李延玉這樣的傻子都入了迷。
李延玉卻好似不知道大家都在盯着她似的,将紙團慢慢展開後,便捧着那張畫站在原地看了起來。
“咳咳……”坐在屏風後的老先生聽到另一邊有女子大聲喧嘩,便輕咳了兩聲,想要維護一下課堂秩序:“還請對面這位小姐莫要吵鬧……”
還沒等他說完。一聲尖利的叫聲直沖屋頂,吓得老先生一個哆嗦差點就從座位上跌下去。
卻原來是範秋玲回過神,感覺到自己被周思敏給羞辱了。
“啊!你這個賤人!居然敢砸我?!”她已經顧不上看李延玉在幹什麽了,一邊罵着一邊就要撲到周思敏身上要打要殺起來。
周思敏身手伶俐,哪裏會叫她得手。一看到對方撲了過來。她身子一側,就從椅子上跳了出去。而範秋玲來不及收手,整個人往前一撲,就摔在了周思敏的椅子上。
一陣咕咚亂響,椅子也被她弄翻了。範秋玲隻聽到刺啦一聲響,然後便覺得手臂一疼。卻是衣袖被扯壞,手臂也被蹭傷了。
安樂和長平兩個公主都看呆了。還沒等她們醒過神。卻見到四個拿着長槍的侍衛沖了進來。他們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地上看畫紙的李延玉,見到對方沒事,那四人明顯松了一口氣。他們奉李延年的命令在暗中保護郡主的安全,所以剛才聽到照顧郡主的範秋玲大聲尖叫時,他們還真給吓了一大跳。
“邱先生,屬下幾人在巡崗時聽到這裏有異常異動。卻不知發生了何事?”他們其中一人站出來,卻不好詢問屋中女眷,便隻好對着坐在前面的邱先生詢問。
邱先生茫然的回道:“老夫還未離開過座位,并不知道發生了何事。”
因爲這四人是站在門口的,所以無論是邱先生。又或是屋子裏的學生,這些人都看得清清楚楚。環顧了一圈,卻沒有找到範秋玲。
“你們來的正好……”
正奇怪呢,範秋玲卻又從一張書案後面冒了出來。指着站在另一邊的周思敏,對着那四名侍衛吩咐道:“還不快點将這個意圖傷害郡主的賤女人給我抓起來!”
自從賢王府重建後,她就從未吃過這麽大的虧,受過這樣大的羞辱。一個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給自己提鞋都不配的賤女人,竟然算計的她受了傷!這樣大的仇怨,叫她如何能忍!
意圖傷害郡主?
衆人心裏一緊,随後臉上便現出了了然的神色。這範秋玲可真狠,竟是要将周思敏往死路上逼呢。
安樂公主也是一陣惋惜,其他人要麽幸災樂禍,要麽事不關己。隻有白秀娥有些難過,卻也不敢開口幫周思敏說話。
“你胡說什麽!”郁嘉琪自然不在這些觀望的人中間。她聽到範秋玲張口就要給周思敏定下罪名,便氣沖沖的說道:“明明是你看不住郡主,竟然将氣撒在了我表姐身上。她躲着你,讓着你,你竟然還敢颠倒是非、混淆黑白,你當這滿屋子的人都瞎了嗎?”
一邊說,一邊将目光往坐着的那些女孩子臉上掃了過去。然而一個個全都不敢跟她對視,顯然是不願意給她作證的。
不僅如此,那白妍秋還似笑非笑的說道:“郁家妹妹,知道你心疼你表姐。但你撒謊了也别拉着我們也下水啊。剛才大家都在專心聽先生講學,哪裏會看到些旁的事了。你這般威逼大家,難道是思量着這裏的人都跟你交情深,一定會順着你的話說嗎?”
範秋玲原本還有些心虛,見到衆人的表現以及白妍秋的支持後,頓時又嚣張起來。
“你看,這裏人人都不肯幫你,你還有什麽話說?”她冷笑道:“意圖謀害郡主是大罪,一個搞不好是要連坐的。這位小姐,我勸你說話之前還是先過過腦子,别到了最後想後悔都來不及!”
郁嘉琪氣的心口都疼了,正要上前大罵一頓,卻見周思敏轉頭朝着她瞪了一眼。那意思就是讓她不要再多說。郁嘉琪更難過了,撇着嘴,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樣。
可是周思敏卻顧不得照顧她的情緒,她轉過頭,定定看着範秋玲,臉色冷淡的說道:“我很好奇。我周思敏跟範姑娘往日無冤近日無仇的,爲何你卻處處針對我,甚至不惜要害了我的性命?”
她冷笑:“我這是殺了你親爹了還是謀害了你親娘啊,竟讓你這般處心積慮,甚至不惜毀了自己的臉來實現!”
範秋玲看到周思敏好似要示弱,心裏不免有些得意起來。她現在看周思敏就如看着砧闆上的鲶魚一樣,心裏不由就湧起了一陣爽快的感覺。但是周思敏的最後一句話讓她感覺有些不對勁,她隻是蹭傷了胳膊,爲什麽周思敏卻說她破了相?!
她伸手就在自己臉上抹了一把,一股粘稠的紅色液體蹭在了手掌上。範秋玲将手舉到眼前看了一眼,隻覺得天旋地轉,差點又一次栽倒在地上。
“都是你,都是你害的!”範秋玲不敢去想自己的臉被毀成了什麽樣,隻擡起頭指着周思敏大聲指着道:“你害的我摔破了臉!”
“呵呵,舉頭三尺有神靈。範姑娘你說出這樣誅心的話,就不怕夜裏被鬼敲了門害死?”周思敏卻呵呵笑了兩聲,表情冷漠的看着衆人道:“再說,這裏不止有我們這些學子,更有坐在上首的先生呢。先生雖然看不清這屏風後面發生了什麽,聽清楚你說的話卻是綽綽有餘的。”
如果連上面教書的先生也要來誣陷她,她便認了!
那四個侍衛轉頭又朝着邱老先生看了過去。
邱老先生教《禮記》,自然是重規矩的人。剛才範秋玲一開口,他就聽出來了,從頭到尾都是這個女人一個人在罵人。那種交橫跋扈的語氣,他一聽就要皺眉。更遑論對方現在還要誣陷旁人了!
“這個小姑娘說的沒錯。”邱老先生沒有走出屏風,聲音卻很清晰的傳了過來:“姓範的是哪一家的姑娘,你在課堂上喧嘩吵鬧,又對同窗惡意誣陷,小小年紀如此歹毒,簡直是給你父母丢臉!”
他聽那範秋玲不姓李,便以爲她是哪家送來的侍讀。又因爲沒有見到對方,便以爲她年紀也小呢。
那四人也不計較邱老先生言語中的誤會。反正他們隻要知道真相就可以了。要不然一會兒賢王爺問起,他們都不知道說些什麽。
周思敏對着屏風那邊的人遙遙拜了一下:“思敏多謝先生仗義執言。”
她總算是賭對了。
範秋玲卻是大爲羞惱,但她也知道太學院的先生不能得罪。她狠狠瞪了周思敏一眼,卻見對方跟自己四目相對時,露出了一個鄙夷的輕笑,口型微動間還說了三個字。
雖然對方說的無聲無息,但是範秋玲還是看明白了那三個字是什麽。
她說的是“狗——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