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思敏訝異的看了長平公主一眼。
“你們兩個就是皇叔親自挑的人嗎?”長平公主年紀不大,也就十歲左右的樣子。圓圓的臉上還有些嬰兒肥,大大的眼睛直勾勾瞪着周思敏:“他是不是誇你漂亮了?”
皇叔?
周思敏想了想,對方說的這人是賢王李延年吧?
“回公主,民女的柬帖确實是賢王爺親自給的。”她搞不清長平公主話裏話外的意思,隻好實話實說道:“但是賢王爺從未誇贊過民女的相貌。想來民女這蒲柳之姿,是入不得王爺的眼了。”
李延年怎麽會誇贊她長的漂亮呢?他隻差沒掐死她了!
周思敏話音剛落,長平公主便轉頭朝着身後一個女子笑着說道:“秋玲姑姑,你騙人啦。皇叔看不上她的!”
周思敏順着長平公主的目光向後看了過去,便見在她們身後,幾個宗室女當中竟赫然站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人不是别人,卻正是那有着癡傻之名的李延玉。而伴着她進來的,則是那一日将李延玉送進書房的範秋玲!
而長平這會兒還在說話:“皇叔連錦曦都不理會,又怎麽會理這個鄉下丫頭?不過長得好看些罷了……”
原本隻是站在一旁看戲的馮錦曦聽到這話,頓時就惱怒起來:“公主殿下,您這話若是傳出去,民女還要不要臉出門了!淑妃娘娘前幾日還誇您言語有度,怎麽才過了幾日,您就失了分寸了?”
長平公主不過是一宮婢所生後來被淑妃王氏抱到身邊養了才得了個公主的封号。但如今淑妃名下又記了一個三皇子,這注意力自然就不在長平公主身上了。馮錦曦敢嗆聲與長平理論,可不就是看着對方失寵,地位不如以前那麽穩固了麽。
長平頓時尴尬無比。淚蒙蒙的雙眼就朝着李進婷看了過去:“三姐,錦曦怎麽這樣啊!她是你的侍讀,你也不管管她。”
實際上,不用長平在李進婷面前哭訴,李進婷就已經将譴責的目光放在了馮錦曦身上:“錦曦,你逾越了。别管你父兄是什麽高官顯要,你卻僅僅是個平民。有什麽資格指責進玲?”
她口中的進玲便是指長平公主。
馮錦曦挑了挑眉,一點兒也不在乎:“公主若是對錦曦不滿,盡可跟宗正府提議,解了民女這公主侍讀的差事好了。”
左右她跟這兩個公主都不是一夥的,昨日又因爲字畫一事得罪了原本對自己還很照顧的李進婷。馮家在聽了宮裏發生的事情後,也一緻認爲這個公主侍讀不再适合馮錦曦的身份,所以她現在做好做差都無所謂了。若是李進婷能将她退回馮家,她倒解脫了呢!
李進婷被噎的無語。良久後,才冷冷道:“本宮總算是看清你了!也罷,既然你不願意,本宮自會跟皇叔去解釋。”
她真是瞎了眼,竟會對馮錦曦一再維護!又想到她爲了對方多次跟母妃起沖突,李進婷這心裏便好似落了一塊冰,冷冰冰的叫她心寒。
見到李進婷生氣,衆人一陣默然,隻有李進玲喜笑顔開,拍着掌說道:“這樣才公平嘛。本來我有三個侍讀,三姐你卻有四個。我跟皇叔說他偏心,他也不肯給我補上。如今姐姐不要錦曦了,不如以後都不要再補充了好嗎?”
她的情緒來的快去的也快,叫李進婷看了一陣無語。
“随便吧。”她無所謂的說道:“又不用她們做什麽,三個或是四個又有什麽差别。”
說完,她又回頭,對着範秋玲道:“秋玲姑姑,你是第一天來,你看應該安排延玉坐在哪兒?”
因着範秋玲在賢王府的地位,無論是安樂公主還是長平公主對其都很尊敬。她們甚至忘了,最應該被叫做姑姑的那個人應該是李延玉。
範秋玲左右看了看,指了指周思敏所坐的位置:“就那裏吧。郡主坐她旁邊。”
一下子就将周思敏和郁嘉琪兩人的位置給占了。
周思敏也不生氣,一聲不吭的拉着不滿的郁嘉琪收拾東西,幾下就将座位給騰了出來。
範秋玲拉着李延玉往那位置上走去,停了停,轉頭又對着周思敏道:“你剛才在這裏坐過了?”
周思敏點了點頭:“未知姑娘也看中了這個位置,思敏便捷足先登了。”
不過一個座位,她還沒幼稚到想要跟人去争。
範秋玲輕飄飄看了周思敏一眼,然後掏出一方絹絲的手帕,當着衆人的面在周思敏坐過的椅子上仔仔細細擦了好幾遍。最後幹脆連帕子也不要了,揉成一團往地上一扔,落在幹幹淨淨的青石闆磚地面上顯得格外刺眼。
周思敏便是再溫和的性子此刻也叫人給激怒了,咬着牙根沉聲說道:“姑娘,你帕子掉了。”
範秋玲卻輕蔑的笑了一下:“太髒,不要了。”
然後轉身就去哄李延玉:“郡主,你坐在這裏好不好?放心吧,雖然被人給弄髒了,但是秋玲已經給你擦幹淨了啊。乖。”
一邊說一邊拉着李延玉往位子上坐。
李延玉好似一個木偶,乖乖就坐了下去。範秋玲見狀,臉上笑容更甚,擡腳就往旁邊的位置走去。
衆人都看出這範秋玲和周思敏有嫌隙,但是因着立場不一樣,各人反應也别有一番趣味。
白妍秋自然是高興的。她對周思敏恨之入骨,見到範秋玲當衆惡心周思敏,心裏也覺得出了一口惡氣。陰陽怪氣的說道:“幸好我這位置沒叫那髒兮兮的東西蹭到過,不然我就是有十條帕子也擦不幹淨啊。”
真是惡人自有惡人磨啊!她雖然看不慣範秋玲一個奴才卻拿喬做主的嚣張樣子,卻也不得不承認,對方若是拿着周思敏開刀,将周思敏那一張俏臉給踩得五彩缤紛的……
哦!不能想,一想就好興奮啊怎麽辦!
她妹妹白秀娥對周思敏印象還好,聞言便瞪了白妍秋一眼。不過再要讓她多說些什麽,她卻也無能無力了。
兩個公主對李延年這個皇叔盲目尊敬,連帶着對範秋玲也是很忍讓,自然也不會站在周思敏這一邊。看到範秋玲已經安置好了李延玉,便招呼着身後的宗室女也各自坐下。
付明珠和江紫青原就是個局外人,見狀也跟着坐了下來。她們和白妍秋一樣,都是長平公主身邊的侍讀。看到公主都不說什麽,她們自然也不會趟這一趟渾水的。
馮錦曦笑了笑,無可不可的坐在一旁看戲不語,心裏卻道這範秋玲就愛作怪,到哪兒都要壓着旁人一頭。正好那周思敏跟自己也有嫌隙,看着這兩條惡狗相鬥,她的心情便出奇的爽快起來。
現場唯一站在周思敏這邊的也隻有郁嘉琪了。但是她的性子很有些欺軟怕硬,面對着白妍秋時她是橫眉豎目,将對方氣的想要打人了都不見還怕;但是見到兩個公主還有範秋玲時,她卻有些怯場起來,很害怕惹了事後連累到家裏人。祖母常教訓她說郁家式微,做事不可沖動。所以她雖然氣的不清,卻還尚理智,緊緊拉着周思敏的手,咬着下唇低聲說道:“表姐,千萬别沖動。就像你剛才勸我的,這範秋玲不過就是個奴才,你何必跟她一般見識。”
一邊勸一邊将周思敏往邊上拉。
她離周思敏最近,自然是感受到了對方身上那強烈的殺氣。想到周家人身上都是有武功的,這裏的女眷在表姐眼中不過都是小綿羊罷了。再有這些人身邊又沒有侍衛和丫鬟護着,萬一惹怒了表姐,讓她殺紅了眼……
郁嘉琪不敢再想下去,将身體僵硬的周思敏拖到角落之後,便挨着她坐了下來。她不時擔憂的看着對方,生怕一個不注意表姐就沖出去了。
以至于先生來了她都不知道。
她哪裏知道,此時的周思敏已經處在了崩潰的邊緣。大概是太過憤怒,她不僅身體僵硬,就連話都說不出來了。靈魂深處好似有一個漩渦在瘋狂的旋轉,将周遭一切可以見到的金色氣流不停往裏夾帶。
她感覺自己好似要炸開了一般,身體不受控制,隻能任人擺布。靈魂飄飄蕩蕩的也沒個寄托的地方。
“樂由陽來者也,禮由陰作者,陰陽和而萬物得……”也不知過了多久,她耳邊忽然響起了這樣的聲音。
這是《禮記》。有人在講禮記嗎?
她用盡心力去聽,突然感覺那些瘋狂旋轉的漩渦竟然慢慢停了下來。靈台從空明的狀态中醒轉,整個人重新歸于甯靜。
若是郁小仙在這裏,一定要訝異萬分。因爲周思敏在極度的憤怒情緒下,竟然逼得自己自動向周圍吸收起了靈氣。這是一種本能的要引力攻擊的狀态,也是一種高效的修煉方式。
隻是周思敏自己并不知道。不僅不知道,她還奮力斬斷了這種修煉的契機,讓自己很快又恢複跳入到了塵世之中。
動了動手指,周思敏感覺自己又活了過來。她眼中仍有怒火,卻不再如方才那般外放。她盯着範秋玲看了好一會兒,然後便在案上鋪了一張紙,任由自己憤怒的情緒在這種紙上發洩。
“我如今不能拿你怎麽樣,所以我需要控制自己的脾氣。不過你最好别落單,否則我就算不打死你,也要踹的你一輩子離不了床!”周思敏對自己低低說道。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