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辰坐在馬車的一邊,看着周星勉強操控着馬車,不時便要惡意的笑上兩聲。直到聽見主子吩咐了,她才收起臉上的調笑應了一聲,然後便在周圍查看起來。
原本在城門口巡邏的侍衛已經沖了過來,将橫沖直撞的人群趕到了兩邊重新排好。中間的過道上橫着幾輛颠七倒八的馬車,幾匹脫缰的馬匹已經被人控制住了,隻剩下奴仆們圍着馬車廂七手八腳的往外擡着人。
出城的人越來越多,城門口一時被堵,侍衛們忙得焦頭爛額,沒有一個臉色好看。
在人群的最前頭,一個灰衣老漢正試圖找侍衛們說些什麽,但時不時就會被人群沖散。離他不遠的地上跪着的婦人則暈乎乎一副随時就要倒下去的模樣。周辰對比了一下,發現這兩人的衣着與周思敏描述的差不多,便下了馬車朝前面走了過去。
侍衛們被一大群人圍着,衆人吵吵嚷嚷的,好不熱鬧。
“你們家主子是開國侯!那我爹還是開國縣公呢!比爵位,我爹比你們主子還要高上一品!”王含明嚣張的叫道:“不守規矩就該罰,擡出主子的名号有什麽用!再跟爺唧唧歪歪的小心爺一拳揍死你!”
若不是他年紀小,若不是他身邊還有幾個家奴拉着,隻怕這孩子還真要沖上前去将人揍個半死呢。
中年管家的臉都氣歪了,也不理會王含明,隻痛心疾首的對着侍衛長說道:“這位大人,您也看到了吧!他驚了我們的馬車,将我們主子摔傷了,現在還要惡人先告狀!難道官職高一些就能罔顧法紀、仗勢欺人嗎?”
“狗奴才你好生無禮!”王含明氣的都炸毛了:“仗勢欺人的是你們好嗎!方才小爺若不是報出我爹的名号,你還不知道要怎麽嚣張呢!現在倒敢反咬起小爺了!真當這皇城根下沒有王法了嗎?”
他掙紮着想要去抓那中年管事的臉,卻被身邊的奴仆死死拉住。一時間氣惱無常,回過頭就朝着衆人吼道:“放開爺!爺要揍死這狗娘養的!”
“小少爺……算啦算啦。”奴仆們卻是拼死都不敢放,隻緊緊拉着自家主子不想對方出事。
“吵什麽吵!”被纏着的侍衛火了。虎着臉大吼了一句。在這個随便砸個碗下來都能砸到王爺的京城,什麽縣公侯爺,都驚詫不到他。他此刻隻覺得腦仁都要被炸開了,但是吼了一句又沒人理他。頓時更郁悶了。
“官爺,小的求求你,幫着找一找孩子吧。”旁邊的老漢居然也不怕,隻一個勁的扯他的袖子,抹着眼淚:“孩子才一歲多,就這麽丢了可怎麽辦啊!”
真是作孽啊!那馬車撞過來的時候,他隻覺得天都黑了,擠擠攘攘的找到女兒,卻不見外孫的影。這讓他進了城該怎麽跟女婿交代啊!
“老頭,快給我讓開!”
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老者隻覺得身子被一股大力拉扯了一下,人就跌倒了。
他回頭一看,卻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女,手裏拉着一個比她大些的女子,怒氣沖沖的往前面擠了過來。
而将他扯到一邊的。就是那少女的家奴。
若是周思敏在這裏,自然一眼就會認出這少女正是王青鴻的長女王含珠。
“弟弟,我給你将那罪魁禍首抓來了?”王含珠扯着一個身材豐滿的女子擠到了王含明身邊,嘴裏直到:“你看她這張豬臉欠不欠揍!”
“怎麽這麽胖!”王含明撇撇嘴,竟是一點也不想碰到對方的樣子:“醜死了!”
“小姐!”中年管家一回頭,驚見自家小姐被人扯着頭發抓了過來。人群外面,自家的奴才仆婦急的都哭了。
“你幹什麽!”他急忙從那王含珠手上救下自家小姐:“原來王縣公家的兒女竟是這般的沒有家教。老朽也真是開了眼了!”
一邊罵着,一邊又心疼的問那女子:“小姐,可要緊?”
那女子卻憋着一泡眼淚沒有說話,肥碩的身子搖搖欲墜,卻看得人隻想發笑。
“你這奴才好大的膽子!”王含珠柳眉一豎,指着那管家罵道:“居然敢污蔑我們王家!”
老管家卻是不怕:“老朽哪敢污蔑貴府。隻是實話實說罷了!”
新修譜牒上排名第二的王家。教養出的少爺和小姐竟是這副德行。他厭惡的想着:怪不得人人都隻信舊的譜牒,對那新修的譜牒不屑一顧呢。
襄平王家,就是一群沒規沒距的土包子!
正在此時,周辰已經行到人群外頭。面對着擁擠的人群,她皺了皺眉。随後輕輕提了一口氣,踏着衆人的肩膀就掠到了那老頭的上方。
“你是不是丢了一個孩子?”
那老頭猛地擡頭,卻見周辰正踩着衆人肩膀不停換位以保持平衡。
“是的是的!我家寶兒才一歲多,穿的小花襖,剛才丢了!”他已顧不上自己被擠得難受,隻一個勁的點着頭:“您是不是看到寶兒了?”
“他被我家小姐救了,你們想見他,隻管到郁家來找。”
看這樣子,這老頭要突出重圍還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倒不如讓小姐先回郁家,這兩人來找孩子時隻管上門問一問就是。
周辰這般想着,便轉身又要往外飛去。
“女俠等等!”中年管家一臉喜色,對着周辰大吼道:“我家主子正是郁府的姑奶奶,還請女俠施以援手救救我家小姐吧!”
周辰微微一頓,差點從人群上空跌落下來。慌亂中踩了王含珠的肩膀一下,才又堪堪穩住身形朝外飛去。
王含明已經呆住,喃喃道:“好厲害……”
可他姐姐王含珠卻是惱怒不已,盯着周辰的身影恨不能殺了她:“郁家的狗奴才,還不快滾過來給本小姐道歉!”
居然敢踩着她的肩膀飛走,把她當什麽了!
周辰施施然飛遠了,誰也沒有理會。回到馬車上一五一十的将事情都說了一遍後,便聽周思敏道:“這樣也行。到時隻需交代一下門房,讓他們留意一下就好了。”
想了想。她又吩咐玉蘭:“至于那管家說的話,你現在去前面找了舅舅學上一遍。若此事當真,他自不會視而不見。”
雙方的馬車上都沒有印記,照面了自是不識。看個熱鬧也無可厚非。但如今對方已是自報家門,他們這邊若是不予回應,回頭查到是真的,還不把責任全都推到她身上?
聽到是去郁正德面前報信,玉蘭還是十分高興的。給郁家的主子跑腿,總比給周家堡的人差遣起來更加願意。
這就是家生子的好處。
周思敏拿着馬車裏存着的小點心,掰碎了喂了那孩子一點。
“原來你叫寶兒啊,來,吃點好吃的……嘶……”
不小心被小家夥咬了一口,周思敏抽回手指的時候便皺眉抱怨了一句:“他這才長了幾顆牙啊。咬起人來倒是挺疼。”
芍藥就笑了:“小姐您老是逗他,他肯定是急啦!”
想到自家也有個這麽大的弟弟,她對懷裏這個小家夥便更加喜歡:“一看就是被他爹娘疼到心眼裏的。瞧瞧這敦實的……”
她抓着孩子的腰在腿上站了站,結果惹得小家夥竟然将芍藥的腿當成了軟墊,一個勁的蹬着跳。嘴裏興奮的大叫,雙手不停亂舞,差點沒将芍藥頭上的珠花給打下來。
“哎呦,小姐你看,他還人來瘋起來了!”芍藥氣死了,重又将小家夥禁锢在懷裏,點着他的小鼻子罵了一句:“小瘋子!”
小家夥呵呵呵的重又笑了起來。
正在此刻。馬車外響起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是二弟嗎?”委屈而又疲倦的女聲由近到遠的響着,似乎是擦着馬車往前走了過去。周思敏微微挑了挑眉。
她對這聲音還算熟悉。
開國候夫人,京裏頭最是長袖善舞的命婦,這具身體的生身母親——郁小仙。
竟這麽早就碰上了,周思敏暗暗想着,還以爲總要到了郁府才能遇上呢。
“周辰。去看看開國候夫人要求小舅舅做什麽?”
那般委屈的語氣,難不成是覺得自己被王家人欺負了,想要郁正德給她撐腰出氣?
周辰原本就很八卦,一聽這話便立刻離了馬車要去做那探子的工作。
周思敏的馬車排在車隊的中間偏後,和郁正德之間隔了四輛馬車。當周辰悄無聲息的走到那邊時。便看到郁正德早已下了馬車,身邊站着激動的玉蘭以及淚眼婆娑的郁小仙。
一大群仆婦将幾個主子團團圍住,所以見到周辰靠近時,竟是誰也沒有在意。
“情況正如這丫鬟說的一般,王含珠突然出現抓走了芳芷。侯府的人又擠不進人群去救她,姐姐都快急瘋了!這要是芳芷出個什麽事,姐姐回去怎麽跟侯爺交代啊!”郁小仙身段妖娆,相貌清麗,竟是比那張氏還要美上幾分。此刻美人淚睫與瑩,珠淚點點好似瓊宮仙子,隻教身邊的人都看呆了。
“姐姐您别急。”郁正德低低安慰道:“我不知道是你們。不然早就去幫上一把了。”
他停了停,也知道郁小仙來的目的,便直言問道:“有什麽能幫到的,你盡管提。我這就吩咐下人給你們準備。”
到底是一母同胞的兄妹,就算幼時沒有在一起生活過,郁正德卻也狠不下心來見死不救的。
“姐姐也是見到了弟妹身邊的丫鬟才猜到二弟你在這裏的。”郁小仙抽泣的說道:“方才那個飛到城門前的侍衛也是咱們郁家的吧?既如此,可能麻煩二弟借人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