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都尉,你一個大男人跟一個腦子不清楚的瘋婆子計較什麽?”正在衆人尴尬的時候,嚴子陵便出聲了:“傳出去沒的叫人笑話你小氣。”
其實她挺看不慣這馮錦年的,長得不男不女的跟個妖精似的,剛才一出來就引得周思敏目不轉睛的盯着他瞧!
嚴子陵看不慣馮錦年,馮錦年又何嘗看得上嚴子陵呢。
而在外人眼中,這兩人也俱是半斤對八兩,彼此彼此罷了。
“将軍想要英雄救美,馮某豈敢不從?”他瞥了站在嚴子陵身邊的周思敏一眼,意味深長的說道:“外面的人總說将軍沒有成家立業的心思,如今看來,倒不是将軍沒心思,而是被将軍瞧上的美人沒心思。就是不知道這事被太後知曉,她老人家會不會高興……”
馮錦年低醇的笑聲響在衆人耳畔,卻叫大家紛紛都變了臉色。
實際上有關于嚴子陵的風言風語這兩年已經不那麽多了。
但是不被人談論卻并不代表大家就忘記了。當年太後親自出面壓下了嚴子陵磨鏡的流言,如今事與願違的被人打了臉,能高興才怪呢!
郁正德用狐疑的目光看了看嚴子陵與周思敏,臉上的表情微微有些不适。
而周思文卻是怒火中燒,下意識便往嚴子陵和周思敏中間一站,阻擋了嚴子陵的視線。
嚴子陵來不及憤怒,想要轉頭去看周思敏臉上的表情,才發現人家的兄長正用看變态的目光看着她。
她滿腔的怒火一下子就被澆滅了,沮喪的往旁邊站了站。
然而周思敏卻好似沒有注意到衆人的目光。她直直的看着馮錦年的方向,微微提了聲音說道:“民女師從潘大師,有個師姐姓馮名錦繡。昔日錦繡師姐就曾言其兄長馮都尉鳳儀出衆,貌美如仙。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将軍是英雄不假,但民女與馮都尉比起來。便與那美字無緣了。要說英雄救美,那也應是将軍救馮都尉。思敏無才無貌的,實在是慚愧。”
馮錦年,我已不是馮家那個能被血緣束縛住的庶女了。如今。你休想再羞辱操控與我!
夜風習習,少女孤俏的身影傲然挺立在衆人之前。她擡頭挺胸,神色凜然,帶着無法被旁人磨去的灼灼光彩,隻教身邊之人看了自慚形穢。
郁正德見了,也不由爲自己方才的行爲和想法感到羞愧。這樣的女子,即便是規矩和名聲上差些,但是她的風骨卻是多少世家子弟也比不上的。
自己這個舅舅才真應該趕到慚愧呢。
“思敏,你又沒規矩了!”嚴子陵也是好哄的很,一句“将軍是英雄不假”便讓她瞬間恢複了神彩。朝着周思敏罵了一句。她又回過頭對馮錦年笑道:“馮都尉,真是對不住。這位周家小姐是世子夫婦的好友,與本将軍也頗有些交情。還請你看在首陽王府與鄭國公府的面子上,饒了她那張嘴吧。”
馮錦年臉色漆黑,身上陡然上漲的凜冽殺氣叫站在他身邊的周言繡差點癱軟下來。他與嚴子陵不同。雖然是男身女相,卻從未在性别上有過動搖。陰柔的美貌讓他厭煩,若非朝廷不收那容貌損毀者做官,他早就在自己臉上弄出兩條疤來了!
不過,生氣歸生氣,他的注意力還是被吸引到了旁處。
“你是潘大師的弟子?”他深深的看着周思敏:“馮錦繡是你師姐?”
怎麽可能呢!那女人不是潘大師唯一的弟子嗎?什麽時候又冒出來一個師妹!
“這事你不必懷疑。”見到馮錦年一動不動的盯着周思敏,嚴子陵便渾身都不舒服。走上前擋了對方的視線後才又接着說道:“這事便是世子和賢王爺都确認了的。如今能複原潘大師技藝的人,除了她,普天之下就再沒第二個人了。”
雖然她不懂,但是周文和與顧氏卻是精通此道的。他們都說是了,那便錯不了。她算是看出了,這二瘋子對周思敏并無善意。若要保周思敏全身而退,光是擡出首陽王府及鎮國公府是不夠的。李延年那邊,也要借勢用一用才行。
看着嚴子陵那全然信任的模樣,馮錦年依舊将信将疑。不過對方竟能和賢王爺也搭上,他倒不好随意亂動了。
“竟然是亡妹的故交。”他笑了笑:“倒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了。”
倒不是他怕了對方,隻是馮家此刻正處在立儲的風口浪尖上,倒是不好四處得罪人去。暫且收起了心中疑惑,馮錦年轉頭又朝着郁正德點了點頭,然後正色說道:“驚擾了。”
沒有追究周言繡的失言之罪,也沒有緊追着周思敏的身份不放,就這麽轉身便下了樓。
嚴子陵愣了愣,轉頭又看了周思敏一眼。
“我給你留了兩個侍女。”害怕對方拒絕,她急急說道:“這兩人是從霄封軍退下的,沒有家室,身手也好。跟在你身邊,我……你哥哥也放心。”
衆目睽睽之下,她也說不出什麽情意綿綿的話來。隻交待了這麽一句,就朝着遠處喊道:“封一封二,快出來拜見新主子!”
仿佛是從黑夜裏突然擠出來的影子一樣,兩個身材瘦高的女子突然從夜色中走了出來。
“以後她就是你們的新主子了。”嚴子陵對那兩人說道。然後也不等周思敏說接受還是拒絕,丢下衆人便追着馮錦年走了。
她承受不起周思敏說一個不字,倒不如在對方開口之前離開。
見到嚴子陵下了樓,封一和封二這才上前跪在周思敏腳下,齊聲道:“屬下拜見主子,請主子賜名。”
周思敏略有些無措。她對這些上過戰場的軍人一向敬重,從沒想過這些人會來到自己身邊保護自己。
“快起來吧。”她急忙彎腰去扶。
那兩人卻固執的跪在地上不肯起身:“請主子賜名。”
跟在嚴子陵身邊她們就是封一封二,投奔了新主子,過去的身份就不能用了。
周思敏略有些無奈:“你們在從軍之前都叫什麽名字?”
兩人俱是搖了搖頭:“屬下不記得了。”
能在嚴子陵身邊伺候的,都是從小就沒了父母親人的孤兒。這些人沒有家室的累贅,就不怕被敵人捏住命門,主子用起來也最是放心。
“那你們可願意跟着我姓?”周思敏略略想了想便明白了。鎮國公府是把這些人當死士訓練的。
“願意。”
“那封一就叫周星。封二就叫周辰。”周思敏擡頭望着滿天星辰,意有所指的說道:“星光微渺,卻是熠熠生輝。身份再低微,卻也能活的精彩。”
“謝主子。”那兩人又是一起給周思敏磕了頭。臉上帶着微微動容的喜悅。
一旁圍觀的衆人皆露出了羨慕之色。
不僅是周思文覺得嚴子陵送的這兩個人深的他心,便是郁正德看了也很有些眼熱。
他雖是文人,卻也有一顆向武之心。有時候讀書讀累了,也會幻想一下當個上陣殺敵的将軍,跨在戰馬上酣暢淋漓的大殺特殺一番。
“看來那馮都尉說的不錯。”卻在此刻,一個刺耳的聲音響了起來。衆人一看,隻見已經解除了危機的周言繡站在原地,一臉憎惡的對着周思敏譏諷道:“那嚴将軍待你可真是不一般。隻可惜對方不是男兒身,否則倒也是一段佳話。”
怪道那嚴子陵處處擡舉這小賤人,原來竟是和她那個浪蕩娘一樣。皆是因爲賣了皮肉的緣故!
“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郁正德忍無可忍,難得的放棄了斯文模樣朝着周言繡吼道:“剛才若不是思敏,你以爲嚴将軍會開口幫着你嗎?如果嚴将軍沒幫你,你以爲你還能好好的站在這裏?”
他太失望太氣憤了!也許是因爲周言繡毒打周思敏的時候,他并沒有在現場的緣故。他之前并沒有對周言繡有這麽強烈的厭惡感。但是此刻看着對方醜态百出。怪話連篇,他心裏便感覺格外的膈應!
周思文捏了捏拳頭,卻沒有如以前一樣沖動的上前質問。
“舅舅,算了吧。”周思敏也是一點惱怒之色都沒有,反而微微笑着苦勸郁正德:“氣大傷身。舅母也隻是被吓壞了,這才亂了方寸說錯了話。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諒她這次好了。反正嚴将軍也沒在。不會出事的。”
看着言笑款款的周思敏,周言繡真恨不得将對方那張臉打成一團爛醬。可是瞥了一眼正在氣頭上的郁正德,她忍了又忍,最後隻嘀咕了一句“貓哭耗子假慈悲”,便轉身當着衆人的面狠狠的将門給關上了!
郁正德被對方這個動作給弄得一愣,反應過來後隻覺得異常的羞惱。再加上外甥女無意的提醒。郁正德隻覺得一陣後怕。剛剛得罪了馮錦年已經讓他們顔面盡失,若再加上一個嚴子陵的話,他們能不能安然回京都成問題了。
“你還不如思敏想的深呢!”郁正德隔着門高聲指責道:“我不知道你對這兩個孩子存了什麽見不得人的壞心思。但隻要我在一日,你就不準對他們不利。否則,我就是拼着被家法處置了。也要将你給休出去!”
頓了頓,聽不到裏面有任何的回應,郁正德隻覺得心力交瘁。
“她不懂事。”他轉頭對着周思敏歉疚的說道:“舅舅給你道歉,還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周思敏彎腰福了一禮,柔聲道:“舅舅這是折煞思敏呢。舅母再怎麽說也是思敏的長輩,思敏不會介意的。”
她眼眸彎彎,臉帶純真:“思敏隻盼着舅舅莫要和舅母鬧了不和,到時候回了京裏再讓外祖母挂心。舅母她……想來睡上一覺就想開了吧。”
看着外甥女如此乖巧可人,郁正德隻覺得自己先前是眼瞎了,才會覺得對方不好。再想到周言繡對着這麽體貼懂事的周思敏都能下手,那她的心腸得硬到了什麽程度!
“你是個好孩子。”郁正德低低歎息道:“沒白得你外祖母疼惜。”
他甚至悲哀的想道,如果不是母親那般強硬的支撐,周思文兄妹在那裴氏手下還不知道要過成什麽樣呢。
“夜色也深了,舅舅還是早些去歇息吧。”見到郁正德的反應,周思敏便知對方才真正接受了他們兄妹:“明天還要早起趕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