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沒的想了一堆,陳琳走到前院找到了林總管,将李延年的吩咐傳達了一遍,然後就跟着對方朝東園走去。
東園裏風景開闊,房舍稀少。大片的練武場白晃晃的袒露在陽光底下,成排的站樁上是一個個飛速移動的黑影,兩邊沙坑裏也俱是摔打在一起的成年壯漢。他們威風赫赫,氣勢淩人,曬得黝黑精壯身體如同捷豹一般矯健,叫一旁觀看的陳琳也不由生出一絲豪邁來。
隻可惜他年歲已大,要不然還真想跟這群年輕人一道練上幾手。
林總管與領頭的管事低語了幾聲後,便見對方轉頭氣勢恢宏的吼了一聲:“兔崽子們,有任務來了!”
仿佛是有一陣四面亂刮的大風吹過,原本還散亂在演武場各處的“兔崽子們”幾息之内便整頓整齊,齊齊排列在了林總管面前。
陳琳目光閃爍,隻覺得全身各處的血液都熱騰騰的要往外沖。在他眼中,這些人身姿英挺不遜于王爺,直挺挺站在他面前時就好似一排排修剪整齊的小白楊,卻風吹不動,連眼神都不亂飄。
“陳老,待命的就是這些了。”林總管雖然也擔着一個總字,卻隻是管着東園這片地界兒。他作爲賢王府的“老人”,自然是知道眼前這位五十多歲的老頭在王爺心目中的地位的。
所以他每次遇見陳琳,總是尊稱對方一聲陳老,态度恭敬,言語溫和:“是您親自挑?還是在下給您選幾個中看的?”
“倒不用中看,隻要中用就行。”陳琳興奮的應道:“這裏是你的地盤,誰更中用你心裏還不清楚?我不參合你挑人,隻要能滿足幾個要求便行。”
術業有專攻。他陳琳再興奮也不會誤了王爺的大事,自然是将這粗選的工作丢給了林總管去做。
“陳老您請講!”見到陳琳這般“識趣”,林總管更是客氣非常。
陳琳便用目光直視着對方,肅然道:“就在這幾日,王爺要出宮北上。同行的一位貴客身嬌體弱,卻偏偏身份貴重,不能出一點岔子。王爺的意思是尋幾個膽大心細、武藝高強的人去貼身保護對方。”
“竟是一位嬌客?”林總管頓時吃驚起來:“陳老,咱們東園裏頭可全是小子啊!這貼身保護……唐突了貴客怎麽辦?”
見對方竟誤會了,陳琳也不說破,隻是笑眯眯點了點頭:“這事就不用你操心了,我心裏有數着呢!你隻管将那些個心思細膩、武藝又好的小子們挑幾個出來讓我帶走就行了!”
至于那位“嬌客”會不會被唐突,他才不會管呢!
翌日一大早,“身嬌體弱”的顧西庭便來到王府随着長長的車隊出行了。
因爲知道此事由賢王府出面,一應事務他都無需憂心,天性自由潇灑的顧西庭身邊隻帶了一個小厮,行禮也不過就是挎在小厮肩上的一個包。
比尋常農戶進城都要簡樸許多。
但他想的也沒錯。一聽說賢王要親自出門,整個王府都動起來了。管家帶着奴仆們收拾了一夜,才整出了一車隊的東西。
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給顧西庭準備的東西。
他們這一行沒有個十天半個月是到不了的。而在這十天半個月裏,安溪城裏卻發生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話說中秋過後,整個安溪城都在傳,說安溪府尹以權謀私,訛詐周家十萬兩黃金。錢仕齡雖然氣的發狂,卻也沒辦法去堵住所有百姓的嘴。
隻好忍痛花了許多銀錢送到了京城,想要提醒那些人将他早些調離安溪。
誰知還沒等他打點好呢,朝廷上竟有禦史彈劾他意圖謀反!
這謀反可是大罪!是要株連九族的!他錢仕齡就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也不敢謀反啊!
真不知道是哪個王八蛋,冤枉起朝廷命官也這般随便!
可是他遠離京都,剛接到消息,就被匆匆趕來的步芳軍統領給抓了起來。整個錢家一片雞飛狗跳,不管是宅院還是鋪子田莊都被步芳軍搜了個遍。搞得整個安溪城風聲鶴唳,一應官員無論大小皆是心慌意亂不敢冒頭,唯恐被這聲名赫赫的步芳軍給盯上。
要說在兩百年前,這步芳軍還隻是禦林軍的别稱。但是經過十幾年前那場變故後,今上對步芳軍越發看中。不僅将步芳軍從禦林軍中分離了出去,更特令其掌管刑獄,賦予其巡查緝捕之權,可謂是權力滔天、地位超然。再加上這十幾年來,步芳軍行事狠辣的名聲越發傳開,除了被宗正府管理的宗室子弟對其不怵外,其餘的在朝爲官者光是聽到步芳軍這三個字都不由覺得心悸。
錢家這一次可真是栽的狠了。
“你看那門上,是不是貼着封條呢!”
至寶齋對面的酒樓門口,剛下了馬車的張成瀾對着同伴而行的周思敏洋洋得意道:“怎麽樣?看着是不是很解氣?”
周思敏順着她的目光朝對面看了過去,果見那至寶齋門庭冷落,兩張白紙黑字的封條交叉貼在了兩扇大門上,就好似喪禮上那個死氣沉沉的“奠”字,宣誓了這家店鋪的亡故。
“就爲了看這一眼,你就甘願饒了大半個安溪城?”周思敏淡淡收回了視線,對着張成瀾嗔怪道:“真是吃飽了撐的!”
她原本隻是想出來買些東西,卻不料買完之後被張成瀾強拉着要來這條街上吃飯。
現如今看來,吃飯是假,看人笑話“落井下石”才是真。
張成瀾讪讪笑了兩聲,心虛道:“隻是順帶嘛……”
她拉着周思敏就往飯店内堂走去:“主要還是這家店的飯菜好吃!這個我以人格擔保,絕對沒有騙你。”
兩人結伴進了内堂,身後跟着芍藥與趙二丫。因爲主子的關系,這兩個丫鬟也是私交甚密。幾人拾級而上,要了二樓的一間包間,上了菜後兩人在丫鬟的伺候下安靜的用了飯,然後坐到一旁閑聊,隻等着那兩個丫頭吃完再走。
“隻可惜那狗官被抓的時候,我們沒有看到。”張成瀾手裏捧了一碗香茶,卻沒有喝幾口,隻滔滔不絕的說着:“哎,我看還是徐氏那女人克夫,不然爲啥要封了她的陪嫁鋪子?那些東西說起來可不姓錢!”
她砸了咂嘴:“保不準這次連那姓徐的全族都要搭進去呢!”
周思敏自然知道步芳軍封了至寶齋不是因爲它姓徐,而是爲了裏面那四張書畫。從那日宴會過後,她一邊修複手記,一邊相邀世子夫人去至寶齋鑒賞那四幅字畫的真僞。
雖然首陽王府與錢仕齡之前并無恩怨,但是這位府尹及其夫人的氣量太小,見周文和軟弱,竟也怠慢起了世子夫婦。也許是錢仕齡太忙,又或許他真的有恨,居然在周文和繼任的接交文書及手續上有意拖延。一來二去,兩家人的關系愈發惡劣。
直到周思敏領着顧氏去看了那四幅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