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方才說,十小姐要出手的是另一件寶貝,這副字畫是贈送給了府學對嗎?”周文和也僅僅是感慨了一會兒便又有些懷疑起來:什麽樣的東西竟比裴相的童子賞梅圖還要珍貴,竟能叫那位小姐有這般把握能賣出十萬兩黃金的高價。
這周家,可真是深藏不露啊。
在場的其餘人等也是露出了驚訝和期待的表情。他們想的很簡單,覺得周家既然能捐贈出裴相的字畫,再多拿出一些旁的大家的手書也就不奇怪了。
肖嬷嬷便又答:“回世子爺。另外一件東西是醫聖黃老的親筆手記,據周家小姐說記錄了黃老從醫後的全部心得,有整整一卷。”
她的話言簡意赅,聽在周文和耳中卻恍若轟的一聲炸開了似的。天知道他們這些年爲了尋找黃門的弟子廢了多少力氣,此番他主動調任安溪,最重要的目的就是來尋醫問藥的。
“你說的是真的?”他激動不已,卻又立刻想起這卷手記價值千金,而他竟無力能購買。藩王的世子都是加封後便被質與京中,與嶺南王府除了尋常家書,竟不敢再有過多聯系。他的身份看起來很貴重,這些年住在襄平卻隻是靠自己的俸祿過活。
便是尋妻,也隻能找那家世清白的寒門女子,嫁妝什麽的自然就少了。
“爲何要價如此之高?”周文和這次再看向罪魁禍首錢仕齡時,簡直能用憤恨來形容了。
都到了這份上了,錢仕齡總不會和自己的妻子口風不一,便也隻能讷讷說道:“那周家小兒的确是砸爛了許多古董,并不比這裴相的賞梅圖價值低……”
其實他心裏都要後悔死了,恨不得現在就打道回府,将徐氏那個當掌櫃的族兄狠狠的揍上一頓才解氣!
肖嬷嬷卻好似知道周文和在想什麽一樣,立刻就溫言勸說起來:“世子爺莫急。夫人已用一萬兩黃金買下了周家小姐的一個承諾。”
她淡淡說道:“即便沒有能力購買黃老的這卷手記,便隻要能提供出任何與黃門弟子有關的消息之人,都可以到府學來借黃老手記的扉頁閱覽一次。”
周文和聽了,頓時就笑開了。莫說是買不起的人要看,就是買得起的人也必要來他們這裏辨明真僞的。雖然一萬兩黃金聽着已是天價了,但是隻要能除了顧氏一族那古怪的病症,他周文和便是要流落街頭也并無不可啊!
因爲太過激動,他竟連原先想要打聽裱畫師下落的心思都沒了。
但幸好周思敏未曾有意隐瞞,宴會結束後,當顧氏提出要留她在後宅多住幾日時,她不由笑着說出了原因。
“夫人,不是思敏不知好歹。實在是這手記還沒有完全弄好。”
見顧氏有些迷惑,周思敏便露出了一個很有些俏皮的笑容,招了招手低聲說道:“還請夫人附耳過來……”
顧氏對周思敏很是喜歡,原本就是拉着對方的雙手離得很近,現在聽周思敏要與自己說些悄悄話,心裏不由就生出了一絲奇異的感情。她側過臉,任由對方湊了過來,在她耳邊悄聲說道:“其實這手記和書畫原本都被人撕碎了的。思敏爲了救哥哥才趕着修複好了。現在既然賣了消息,便還要回去趕着修複餘下的許多頁呢。”
顧氏驚愕的用手擋住了自己微張的嘴唇,将那一聲驚訝聲掐在了喉嚨裏。
“夫人放心,雖然思敏也是極希望能早日救出哥哥。但這過程卻容不得我着急。先不說思敏還未曾将手記全部修複完全,就是那十萬兩黃金的賠款,也不是随便那戶人家就可以輕易拿出來的。”周思敏離了顧氏雙耳,然後道:“所以夫人隻管安心等着,若是能早日得了黃門弟子的消息,也是哥哥和思敏有幸給夫人做的一點小事。”
她知道顧氏在擔心什麽,無非是害怕那買賣之人出現的太快,讓對方少了許多有用的消息罷了。
可這和周思敏要盡快救出周思文并不沖突。雖說不将實情說出來或許更能得顧氏的感激,但周思敏向來磊落,對于這種小心思小手段倒是不屑于使。
顧氏更覺驚訝,的确,若周思敏不說這話,顧氏還會因爲自己耽誤了周家而感到不安。周思敏這麽一番交待之後,顧氏雖然依舊感激對方,原先的不安和愧疚卻當場便消散了。
她對周思敏的品性越發看中,隻覺得對方比那些出身名門的貴女還要順眼。
兩人這邊說着悄悄話,将衆人都晾在了一邊。嚴子陵便有些不高興了,隻覺得周思敏這鬼鬼祟祟的樣子根本就是在防着自己呢!
“你這孩子……”顧氏将周思敏的手捏的更緊了一些:“你放心,即便這十萬兩黃金還要籌上許多時日,但是你哥哥的事,我們卻管定了。大不了就由世子和我出面,給錢家打上一份借據好了。難不成他還敢懷疑我們首陽王府會賴賬不成?”
從沒見過這麽嚣張的欠債者,周思敏頓時就被逗樂了。經過了今日之事,她原本就不擔心錢氏夫婦再敢對周思文下手坑害的。所以當顧氏表達出想要拖延賣出手記的時間時,她立刻就表明了自己的立場。
左右周思文暫時也沒什麽大礙,就是再拖上一段時間出來也無妨。
可若能照顧氏所說的那般,讓錢家暫且接受了欠條,把周思文預先給贖出來,那便更好了。
“那思敏便在這裏替長輩們以及哥哥先謝過世子夫人了。”周思敏也不矯情,當先便要跪下給顧氏磕頭。
顧氏一松手,也坦然受了她這個禮。
兩人間氣氛和諧而又默契,叫那站在旁邊的一幹女眷個個都看紅了眼。但是嫉妒歸嫉妒,真正敢上去給周思敏不痛快的人卻沒有一個。
如果嚴子陵不算的話。
就這樣,周思敏被顧氏親自給送出了院子,得了不知多少人的嫉妒,才安然的從府學的大門口離開。
正值中秋佳節,天舟所有的城市在這一日都不設宵禁。因此,盡管此刻已是月上中天,夜已深了,但是衆多賓客依舊不急不忙,在照耀的如同白晝一般的安溪城内徐徐而行。
和來的時候一樣,周思敏依舊是和張成瀾上了同一輛車。但是此刻的張成瀾卻比來的時候不知激動了多少倍。她一邊用那熱切的目光直勾勾盯着周思敏看着,一邊不時回想對方在宴席上挫敗徐氏時的伶牙俐齒,臉上時不時就會露出呵呵呵的傻笑,讓坐在她身旁的趙二丫隻覺得毛骨悚然。
“思敏……你真的好厲害。”張成瀾突然說道:“一點都不像個小孩。”
若要在半個月前,周思敏聽到這話隻怕會把魂都給吓飛掉,但是此刻她聽了,卻也隻是微微跳了跳眼皮,一臉鎮定的反問對方道:“爲什麽這麽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