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周思敏這麽一說,張成瀾頓時便放下心來,追上了對方的腳步氣定神閑的一道往大門内走去。
跟在她們身後的周思淑卻若有所思,但是剛進了遠香堂的大門,她便見到了好多“舊友。”那些若有所思的想法便也随之煙消雲散,再沒想起過。
她的這些“舊友”原本與她關系頗爲親密,但至從她被劉家退了婚之後,這些人便再沒和她來往過了。
轉而倒和那姓劉的走的更近!
這如何不讓她憤怒!
但是環顧了一圈,她也沒有看到那姓劉的身影。面色複雜的看着曾經的舊友都圍坐在一起開心的聊着天,周思淑心裏的苦澀滋味别提有多麽難受了。
三人剛一走進遠香堂内,便見一個年約三十的婦人迎了上來。她十分客氣的問張成瀾要了請帖,看過之後才又将三人帶到一旁坐下。
三人落座于一個圓桌小幾旁,桌上早已擺了一個蓮花鑲銀邊的大瓷盤,内裏每一個荷葉内褶裏都擺了一樣小食。待她們剛剛坐下,便又有一個青衣丫鬟端上來三杯香茶,溫和而有離的笑着說道:“幾位小姐若是覺得無聊,盡可讓奴婢陪着打兩圈葉子牌。”
宴席開始之前,爲防早來的客人覺得無聊,主人家在廳内設一些牌桌給客人玩笑解悶是天舟近來十分流行的一種待客方式。
張成瀾聞言隻是搖頭:“我們還是聊聊天算了。這位姐姐隻管自己去忙吧,不用特意招呼我們。”
那丫鬟便又笑了笑才退了下去。
周思敏端起茶盞,在周圍環顧了一圈。見到廳内女孩子跟她們一樣,也是三三兩兩的結成了一個個小團體,各自在圓桌前聊着什麽。大家都是第一次見世子夫人,可能都有些緊張,所以要讓丫鬟陪着打葉子牌的便隻有靠裏間才圍了一桌。
嚴子陵的聲音便從那裏面清晰的傳了出來:“哎哎,輸了就是輸了,我認輸就是。可你們不能赢了錢就走啊!繼續繼續,宴席還早呢!”
那一桌被人層層圍住,周思敏看不見嚴子陵的真容,便不太肯定這聲音就一定是對方的。但是還沒等她回過頭繼續品茶,胳膊便被張成瀾一把給抓住了。
“是嚴姑娘的聲音。”張成瀾低聲說道:“她在那裏跟人玩牌呢!”
周思敏點了點頭,嗯了一聲沒有繼續回應。對她來講,嚴子陵不過是見了一面的陌生人,與她眼下要解決的危機并沒有什麽幫助或者阻礙。
所以她對那人并不關心。
可周思淑并不認識嚴子陵,聽到對方的姓氏後隻覺得有些耳熟,再仔細想過才恍然想起周思敏在父母面前提到過。
“嚴姑娘是哪家的姑娘啊?”她問。
安溪城裏有頭有臉的那幾家,周思淑都認識,并沒有哪家是姓嚴的。但是能被張成瀾這麽慎重提起的,卻又不應該是什麽無關緊要之人。
難道和世子夫人有關系?
張成瀾對周思淑是非常反感的,不僅僅是因爲此人害她拉過肚子受過罪,更因爲她居然狠心能對手足下手。聽到對方發問,她便立刻譏笑了一聲:“你都知道人家姓嚴了,你說她是哪家的姑娘?”
周思淑也意識到剛才那問題問的很傻,窘迫的紅了一下臉,轉了頭強辯道:“你明明知道我問的是别的意思,做什麽還要這般嘲笑我?”
張成瀾白了她一眼:“居然能聽的出來我是在嘲笑你,看來你也不笨啊。怎麽平日裏卻竟幹些蠢事呢?”
她的話又毒又損,根本就是在明言羞辱周思淑。這讓周思淑十分氣憤,牙關緊咬,臉上又露出了那股兇相:“你有種再說一遍!”
“怎麽?下三濫的手段使不了了,轉過頭又要威脅我了是嗎?”
“張成瀾,你别找死!”
周家子女的脾氣大多類似,基本都是屬炮仗的,一點就着。張成瀾這般挑釁,顯然已經讓周思淑處在了爆發的邊緣。
周圍三三兩兩的異樣眼光都朝她們這裏看了過來。周思敏一看兩人竟似乎要打起來了,心裏便覺得既好氣又好笑,低聲斥道:“要吵架回去再吵,任你們在家裏怎麽罵怎麽打我都不攔着!但是你們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麽時候什麽地方!在這裏鬧起來了,還不是平白給别人當笑話瞧?”
她最是讨厭内讧。遠香近臭,親戚朋友靠的近了,總會有些磕磕碰碰,倘若沒事就幹上兩架,除了把矛盾激化還有什麽好處?這日子還怎麽過?若是同一家族的,就如周家子孫這般折騰的話,便是有再大的家業也給折騰散了。
不過,她也沒什麽立場來管教别人。在她還是馮錦繡的時候,不照樣處理不好王家和馮家的關系。
張成瀾和周思淑雖然各自還生着氣,卻到底還是冷靜了下來。
“那嚴姑娘不是安溪人。”周思敏擔心周思淑不清楚情況,到時真的幹出蠢事來還是她們一起遭殃,便将嚴子陵的情況清清楚楚的跟她講了一遍:“她是姜桐鎮國公的嫡長孫女,是皇上親封的護國将軍。你們要是不想惹麻煩,最好離她遠一些!”
後面的幾句話,周思敏說的特别嚴肅認真,讓兩個睜眼互瞪的惱怒人士一下子就冷靜了下來。
安溪和姜桐交界,對護國将軍的傳聞自然了解很多。據傳這嚴子陵還未及笄時就訓練出了一隊骁勇善戰的娘子軍。她們個個身懷絕技,搞起密探和刺殺簡直比男人還要神出鬼沒,在邊疆戰線上的名聲猶如鬼刹,常常叫敵人聞風喪膽、不敢迎戰。
這樣的女人,老大不小了卻偏偏拒不成婚,一來二去的還被傳出了有磨鏡之好的名聲。
一想到磨鏡兩個字,周思淑眉頭便皺了起來,之前那種要去接近對方的念頭漸漸變淡了。
張成瀾大概也沒想過嚴子陵就是那個護國女将軍。她原本以爲對方和自己一樣,是一個有着某種原因才嫁不出去的剩女,抱着惺惺相惜的态度和對方相處甚歡。可如今才知道,人家不是嫁不出去,而是不願嫁。
“這些事你是怎麽知道的?”張成瀾疑惑的問道。
周思敏微微笑了一下:“譜牒上翻一翻就全知道了。嚴家這一輩的嫡長女就叫嚴子陵,再加上錢若雲那日對她的态度,我才猜到的。”
張成瀾聽了不由恍然大悟,再看向周思敏時便顯得更加欽佩了。
三人不冷不熱的聊了一會兒,直等到外面的光線慢慢暗下,屋子裏的燈火也一盞接一盞亮起來時,她們才聽到有嬷嬷高聲說道:“首陽王世子夫人到!”
首陽王世子夫人是一品國夫人,言行出入都有禮有節。在場除了嚴子陵之外,再無哪一位高過她的品級,當場就要給對方屈膝行禮。
便是嚴子陵,即便她的品級和這位姓顧的夫人相同,卻也終究不過是個晚輩,也逃不掉要向這顧氏低頭。
“寒舍簡陋,諸位便莫要拘謹客氣了。”顧氏在主位上停下,笑容婉約:“便隻當這裏是自己家,怎麽開心便怎麽玩。”
周思敏幾人齊聲應下後擡頭,在自己位子上坐定之後,才敢将目光放在顧氏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