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爺又去了一趟周家堡,幾日後回歸時帶了不少東西回來,據說都是周思敏的大伯母孫氏給二房兩姊妹準備的赴宴禮物。
不僅如此,便是連之前伺候兩人的貼身丫鬟也一道送了過來。
周二爺雖對周思敏厭惡至極,卻也不會在此刻苛待對方,将東西扔給張氏後便不再管了。他這日在獄中見到了周思文,對方雖被關着,但是因爲有小厮麥冬的照料,整個人倒也沒覺得有什麽大礙,隻是精神上看起來有些萎靡。
可是周二爺還是有些心煩,隻期盼着兩個女兒能攀上新來的府學——首陽王世子周文和。若是那樣,錢家即便不看周老爺子的面子,但是得罪世子他必是萬萬不敢的。
張氏喜不自禁,将周思敏好生打扮了一番,到了中秋那日,更是一早就吩咐她起身去準備行裝了。
“雖然是賞花會,卻難保沒有那些個想要出頭的女子叫你吟詩作賦,彈琴書畫。琴棋書畫是沒法子指望了,但是這詩詞歌賦卻是可以提前做好的。”張氏将手裏一大疊的紙張拿出來,交到周思敏手上說道:“這中秋能賞的無非就是桂花,又或者是月亮。你大伯母怕你到時候丢醜,便讓族學裏的女孩子每人做了兩首賞花賞月的詩來給你備着。她們也不指望你能給家族帶來什麽好名聲,隻要别再跟上次一樣出醜便好了。”
絮絮叨叨說了好半天,無非就是要周思敏安分守己,戒驕戒躁,再不能如上次一般犯下大錯丢了周家的臉面。周思敏不住點頭,神色很是認真。末了,将那疊寫滿了詩文的紙張收好,然後又問:“我要分七姐姐一些麽?”
張氏聽了臉色一沉,語調森森的說道:“你倒還記着她呢。”
她想起喬姨娘這幾日那春風得意的樣子,便連帶着對不識擡舉的周思淑更加讨厭起來。
“她自有她的親娘幫着謀劃,你就别管了。”張氏又重複道:“若你去了那什麽都不會也沒關系,最要緊的還是跟着瀾丫頭讨了貴人的歡喜才是。”
周思敏點頭應下,和張氏一道用了午飯之後,又被丫鬟們伺候着洗了澡,才又換上了前幾日就裁剪好的衣裙。
這是一件藕荷色半臂長裙,系帶和邊角都繡了更深一些的羅蘭紫的丁香花。周思敏近來性子沉穩了許多,穿上之後便更顯貞靜娴雅,叫人忍不住就要忽略了她的年紀。
“這樣穿上,再要戴那些首飾倒顯得庸俗了。”張氏仔細打量了周思敏一會兒,最後隻挑了兩個淺粉色的珍珠耳釘出來,親自給對方戴上後居然短暫的出了會兒神,而後道:“敏兒跟以前是真的不一樣了。想想你以前的模樣,再看看現在,阿娘就恨不能将那下毒之人狠狠抽上一頓才好,把我好好的女兒禍害成那樣……”
周思敏神色尴尬,隻好低聲道:“母親,我這不都好了麽。”
氣氛正低沉的時候,外間忽的傳來了喬姨娘的聲音。
“你也别藏着掖着,隻管拿了你在族學裏的水平出來。”她一邊走一邊叮囑着周思淑:“你爹都說了,這次救你哥哥全都要靠你了。若真的能攀上貴人,你便是咱們周家的第一大功臣!”
兩人已經進了正廳,周思淑便不願再聽生母的唠叨,應聲道:“行了行了,我都知道了。”
張氏聽着喬姨娘的話,心裏原本就覺得很是膈應,再看周思淑身上的穿着時,更是覺得那些金燦燦的首飾钗環簡直明亮的有些刺眼了。
“母親,十妹妹。”
周思淑走近了,對着二人行禮。
周思敏急忙避開,見到周思淑正打量着自己,便也毫不避諱的正視起了對方的裝扮。
隻見周思淑身上穿着烈焰錦緞,壓了一塊扇形白玉。薄施粉黛,輕描紅唇。頭發斜斜梳成了傾髻,上面插了一根金鳳銜珠的钗環,兩側耳邊晃着耀眼的金鑲紫英的耳铛,更顯她富貴逼人,耀眼而大方。
“你怎麽把思淑打扮成了這幅模樣?”
喬姨娘剛和張氏見了禮,便被對方迎頭問了這麽一句。她以爲張氏是羨慕的,便得意的說道:“這不是二爺看重麽,不給思淑打扮的隆重些,又怎麽好入了貴人的眼。”
周思淑身邊的兩個丫鬟都不擅梳妝,張家的丫鬟喬姨娘又用不慣,便花了大價錢從外面請了個梳頭的娘子進來伺候。
周思淑見不得自己的生母這般樣子,便将頭瞥向一邊。
張氏氣急了,指着周思淑頭上的钗環對着喬氏怒聲道:“她還沒及笄呢!”
女孩子沒有及笄,便不能插簪,否則便是不守規矩,對長輩不敬。
喬氏聽了卻很是不以爲然。她看了一眼周思敏,又看了看自己的女兒,然後道:“不過就差那麽幾個月,夫人何必如此較真。這次的機會千載難逢,若思淑再不好好打扮一番,恐怕以後便是能插簪了也沒人看了。”
周思敏是年紀真的小,便是想要在頭上大動幹戈也不行。周思淑卻正是豆蔻年華将将發育,身材又高挑,容貌可以稚嫩也可以明豔,正是最是好打扮的時候。喬姨娘感覺若是不好好利用一下,難免太過浪費。
張氏無言以對。周思淑被人退婚後,她也是壓力巨大,常常擔心對方再也嫁不出去了連累自己被人戳脊梁骨。喬姨娘這麽做,也的确是用心良苦。
周思敏皺了皺眉,聽說周思淑還未及笄,她自然也看不慣對方這般張揚的裝扮。然而張氏不發話,她便也沒什麽可反對的。子不違父命,她是女兒也是妹妹,站在這裏是最沒有發言權的一個。
“你也别太張揚了。”張氏最終妥協,對周思淑道:“世子夫人的脾性誰也不知,你便是不能得她喜歡卻也千萬不能惹她不快,别弄巧成拙才是。”
周思淑嗯了一聲,心裏也有些惴惴不安。
張氏以爲對方是不稀罕聽自己說教,便也不跟她多講,轉頭又叮囑了周思敏的丫鬟幾句,然後才親自将兩姐妹送到了正門口等着張成瀾。
沒多久,穿着寬松長裙的張成瀾便在錢氏和窦氏,以及一大批丫鬟仆役的歡送下走到了門口。她頭發盤成了高髻,發髻上插了一柄白玉圓梳,露出了滿月一般飽滿幹淨的臉龐,顯得格外清爽。然而她臉上神色卻是十分的不耐煩,眉頭皺的隻差能夾死蚊子。
顯然是被錢氏和窦氏的唠叨聲給弄得厭了。
果然,一看到周思敏幾人正在門口等着,張成瀾立刻加快了步伐走到周思敏身邊,神情哀怨的朝着她抱怨道:“咱們還是快些走吧!再要呆在這裏,我耳朵都要起繭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