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氏慌忙擡頭朝着周思敏看去。
周思敏還未說話,卻聽周思文不滿的聲音響起來:“一筆勾銷?妹妹差點被這賤人害死,怎麽我才打了她幾鞭子你就要一筆勾銷了?”
他沒有絲毫欺淩弱小、淩虐婦儒的羞恥感,相反得了理便要不依不饒:“母親這話真是好沒道理!”
張氏一噎。對周思敏她尚能做主讓其對自己言聽計從,但如果這事會惹得周思文不快,她便會思慮自己是不是哪裏做錯了。
周思淑面無表情,一副聽天由命的樣子,倒又有了那天展露出的武将家的小姐該有的硬氣。
“哥哥,莫要爲難母親了。”周思敏從衆人面上一一略視過去,終于開口:“就一筆勾銷吧。”
她語氣很平淡,對着喬氏驚愕的目光不緊不慢的說道:“不是我心軟要放過你們,而是看在了母親和哥哥的面子上不想将此事鬧大罷了。”
雖然對方有心要取自己的性命,但畢竟沒有對她造成即成傷害。既然周家兩位長輩都偏袒對方,她若執意再追究下去隻會讓張氏和周二爺對她更加厭惡。
果然,張氏聽後不由心懷寬暢,看向周思敏的目光也越發慈愛。
然而周思文卻難以理解,皺着眉頭不悅的反駁道:“鬧大了又能怎樣!這次可是我們在理!”
話裏話外的意思無不表示平日裏都是他不占理的……
周思敏有些無奈,隻好搖了搖頭解釋道:“哥哥,我們是指你指我,也指她。我們三個都姓周,且是同一房所出,原本就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系。”她伸出瑩白的手指指了指周思淑:“這事鬧大了不僅七姐姐沒臉,妹妹我也沒臉,整個周家都會沒臉。”
張氏幾人不由都瞪大了眼睛瞧着周思敏,若非親耳所聽,打死她們都沒法相信一向特立獨行的周思敏竟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周思文更是覺得胸口憋着一口氣,目光不善的瞪着周思淑,惡狠狠的說道:“不能鬧大,也不等于我們不能私下罰她!”
“這就不關哥哥和我的事了。”周思敏神色認真的望着張氏:“這件事應該如何處置,父親全交給母親了。”
張氏覺得周思敏越發有大家閨秀的樣子了,于是贊同的點了點頭勸慰周思文:“思文啊,思敏說的是,你們三個都是親親的兄妹,打着骨頭還連着筋呢。思淑她也是一時糊塗,讓她給思敏陪個不是誠心悔過了就算了好不好?”
即便周思敏道此事全憑她做主,可張氏還是用商量的語氣征詢了一下周思文的意見。
周思文又氣又恨,覺得妹妹和母親都是被人欺到頭上都不敢反抗的軟蛋,簡直丢他們周家的臉。
惡狠狠瞪了周思淑母女二人一眼,他沒好氣的說道:“以後别再讓我碰到你們欺負思敏,不然見一次打一次!這次就算你們運氣好,我不管了,母親您看着辦吧!”
然後便跟周二爺似的頭也不回便氣呼呼的沖出了屋子。
周思敏知道周思文心裏不舒服,但是卻不能眼瞅着他肆意行事而不從旁提點。他是二房唯一的男丁,身上所系的責任也大,萬一被那圖謀不軌的小人利用這事搞臭他的名聲,周思文這一輩子都别想娶親緻士了。
雖然兄妹兩人現在的名聲就已經很臭了……
張氏對這“兒子”的脾氣也算了解,知道他的怒氣來得快去得也快,便沒有過多将他的不高興放在心上。周思文出去了,她處置起來反而更加順手。
“思淑,還不快給你妹妹陪個不是!”她轉頭對周思淑道:“你妹妹這次原諒了你,你以後也莫要再記恨她害你被退了婚……現在你應該也知道了,她不是有意的。”
言下之意若非有人下毒,周思敏也不會犯下那些大錯。
張氏不想再追究到底是何人給周思敏下的毒。她此刻比較可憐周思淑,便覺得也許之前對周思敏下手的都是喬氏一人。
周思淑真是被其生母給教壞了。
喬氏在周思文出去後便從地上爬起來站在了周思淑身邊,此刻聽張氏準備将此事揭過不提,自然是十分高興的。她推了推周思淑,示意對方服軟。
周思淑往旁邊挪了挪,機械的對着周思敏行了一禮,幹巴巴說道:“妹妹對不起,我錯了。”
然後便閉口不再多說。
這道歉的樣子,竟是一點誠心都沒有。
張氏有些尴尬,讪讪笑了一下,然後對周思敏道:“思敏,既然你姐姐已經跟你道歉了,這事便這樣過去了?”
周思敏點了點頭,然後微微笑着對周思淑說道:“七姐姐要真的覺得對我不起,這幾日張家再找你們時就要統一了說詞,别把那閑話漏出去讓人捉到了把柄。”
她說着又有些歉意的對着張氏道:“表姐那裏也算是受了無妄之災,幸好沒有生命危險。喬姨娘和七姐姐這次既然誠心悔過了,不如便拿出些銀子來交給母親尋個由頭去看一看表姐吧。”
她臉上露出羞愧的神色:“我們周家這次做的太難看了,卻還不能教他們知曉真相,便也隻能這般多補償一下她。母親,您覺得行不行?”
張氏聽着周思敏考慮的既周到又合情合理,心裏居然湧動出一種很奇怪的安全感,就好似有人在一旁能分擔她的事情了,她也該享福輕松些了。
這就是養孩子的好處?
“就這樣吧。”張氏一錘定音:“正好思文前幾日給思淑送了好些東西去,喬姨娘今日便回去找出來給我吧。”
能通過她的手給娘家人送些好東西,張氏也覺得與有榮焉。
喬氏才松口氣感歎自己的命總算是保住了,卻又聽張氏要讓自己把周思文給的好東西全拿出來。她臉色便變得極其難看,卻又沒辦法出口反駁。
周思淑也隻管應着。
張氏見事情總算是圓滿解決了,便又端着架子教訓了周思淑幾句,然後便要離開。
周思敏忙道:“母親先不忙。”
她喚住張氏,轉而對兩個丫鬟說道:“玉蘭去把我之前用的藥拿來給七姐姐抹上。芍藥去找一找有沒有合适七姐姐穿的衣服。”
見兩個丫鬟都毫無疑義的應下了。周思敏才又轉回目光對着張氏解釋道:“哥哥下手也沒個輕重,七姐姐這個樣子如何能從我的院子裏出去?雖然這裏是外祖家,可思敏還是害怕那些亂嚼舌根的下人們瞧見了肆意編排……”
原本這事應該是張氏想全了的,可是對方好似并沒想到,周思敏不得已便隻好又操了一次心。
張氏看到周思淑身上的衣裙的确是破破爛爛的不成樣子,便笑了一下對周思敏誇道:“還是敏兒想的周到,母親這記性……”
她拍了拍自己的腦門,抱怨着說自己已經老了不中用了的玩笑話,語調輕快,巧笑嫣然,周思敏在一旁看了竟覺得對方有說不出來的好看。
“您看起來也就是比我和七姐姐稍稍大了一點,哪裏就顯老了!”附和着張氏的玩笑,周思敏的心情也開朗起來:“母親就會渾說逗我們!”
母女倆之間的關系竟比之以往更加親密。
喬姨娘見了心情更加惡劣,扯了一抹苦笑顯得尤爲古怪。
周思淑則任由兩個丫鬟伺候着寬衣抹了藥又換了新衣裳,都弄好後才沉默的跟着心情愉悅的張氏離開了周思敏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