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小雀,”靜芬微笑,“咱們家自然是不差的,今個來,不過是阿瑪要我來的,素日裏頭我是不喜歡出門的。”
“那您以前還那麽喜歡去學堂?”
“那是以前了,咱們現在哪裏還有時候得空去學堂了?”靜芬喟然歎道,“且不說沒有那個銀子交學費,家裏頭這麽忙,也實在是脫不開身,隻盼着将來吧,什麽時候家裏頭寬裕了,我再去學堂蹭課聽。”
說起來,親貴之家,怎麽地也不會到如此落寞的時候,隻是桂祥自己不争氣,皇太後不待見,故此這麽一家人,什麽事兒就都耽誤下來了,就連前幾天的八旗改革,也沒有對這個家庭起到什麽改善的作用。
唯一可以依仗的其實就是這個姓氏了,靜芬搖搖頭,再這麽想也想不出什麽法子出來,“古往今來,本朝的承恩公府過的如此窘迫的,大約也隻有咱們家了,罷了,”她到底還是少女,對于外面的經濟之學,不甚了解,自然也找不出來什麽合适的法子來纾家中之困,“回家再說吧。”
馬車到了承恩公府前,靜芬下了馬車,命長随拿着錦緞送到裏頭庫房,她先去拜見母親,到了鈕祜祿氏的房中,不曾想母親并不在房内,于是她轉身,繞過中院,到了父親桂祥住的三間耳房内,果然,鈕祜祿氏就坐在一邊,耳房内煙霧缭繞,顯然桂祥是剛剛抽了大煙,靜芬微微一福,“阿瑪,額娘,女兒回來了。”
鈕祜祿氏的臉上露出了糾結的表情,桂祥神态安然,倒是十分鎮定,他對着女兒點點頭,“你回來了?小雀,”他喊住小雀,“你出去。”
小雀擔憂的看了靜芬一樣,微微一福就轉身退了出去,房内就剩下了三個人,鈕祜祿氏坐在椅子上,桂祥盤腿坐在炕上,女兒靜芬站在地上,“靜芬,”桂祥今天是難得的嚴肅,平時的那些懶散,似乎已經被大煙刺激的消失了,“你今個也十八歲了,有些事兒,倒也不必瞞你,我就問你一句話,你如實說來。”
靜芬有些不明所以,卻還是點頭說道,“女兒聽着呢。”
桂祥目光炯炯,盯住了自己的女兒,“你想不想當皇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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伺候光緒皇帝的大太監叫龐德祿,性子是一等一的好,見到誰都是笑嘻嘻的,做事周全,皇太後對着他十分的滿意,幾次在宮裏頭誇獎他,他負責着毓慶宮的一切大小事務,把皇帝起居讀書的事兒,照顧的妥妥當當的,所以這件出宮賜花的事兒,是他的收尾,這一日來桂祥府裏頭賜花的嬷嬷回來了,龐德祿親自來問,“見到正主了嗎?”
“見到了,性子大方,也不怕事,特别有一種剛強鎮定在裏頭,”嬷嬷笑道,“是八旗裏頭難得的好人。”
“容貌如何。”
“雖不是上等國色,也是上佳的姿色了。”嬷嬷想了想,“總管,有件事,我倒是不知道該不該說。”
“你說就是,”龐德祿高興的說道,這件事兒辦的不錯,這麽說給皇帝聽,他自然是開心的,皇帝開心就是底下人的福氣,“咱們都是伺候萬歲爺的人,什麽時候敞開了說就是。”
“這話我存心裏,倒是也不好說,隻怕是被人覺得我這趟差事收了不少好處似的,”嬷嬷端正了臉色,“瞧着承恩公府的二小姐,品行倒是有些像皇太後!”
龐德祿大吃一驚,這是極高的評價了!“這話是怎麽說的呢?”
“有那一種不卑不亢,端莊大度的意思在裏頭,”嬷嬷思索了一番,“我是沒見識的人,倒也說不出什麽來,隻是覺得她雖然沉默寡言了些,可氣度十分好,倒是比宮裏頭不少貴妃、妃、嫔主子的氣質來的更好。”
龐德祿仔細的想了想,這個評價,倒是不得不要重視起來,“那我問你,和瑛皇貴妃比較,兩個人,誰更勝一籌?”
嬷嬷想了想,搖搖頭,“兩個倒是沒法子比較,到底是脾氣性格不盡相同,詩文優雅自然是瑛皇貴妃,但是論雍容大度,還是公府的二小姐更好。”
這麽一說,龐德祿就有了定論,再三叮囑了一番,不許走漏了消息,他就站起來去找光緒皇帝,皇帝還在溫書,不好打擾,于是他就在書齋外頭等了一會,他的徒弟喊做張德美的小太監,笑嘻嘻的湊了上來,“師父!”
“猴崽子做什麽?”龐德祿笑罵道,“不在萬歲爺跟頭伺候,在外頭撒什麽野!”
“萬歲爺這會子正在看書,嫌人在裏頭礙眼,就把小的趕出來了,”張德美說道,“聽說師父在張羅着幫萬歲爺相看呢?咱們将來的主子娘娘可是看出來了?”
“你給我少嚼舌頭!”龐德祿警告的說道,“這事兒,是悄悄的辦,那裏能和你一樣,嚷嚷着外頭滿世界都知道的?”
“師父您怕什麽呢,這是老佛爺恩準的事兒,到哪裏都是理直氣壯的,幹嘛要這麽謹慎?”張德美陪着笑臉說道,“您老也太小心了。”
“小心沒大錯!”龐德祿說道,“相看外頭的人,說起來到底是不合規矩的,若是被人知道了,特别是那些家裏頭有女孩子的人知道了,叫他們怎麽做人?多不好聽,你給我小心着些,别在萬歲爺邊上亂嚼舌頭,若是亂來,到時候誰都救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