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晉難得這樣對某事某物有了興緻,所以底下的丫鬟也十分高興,一個大丫頭顯然是福晉面前得寵的,拿着糕點上來,對着靜芬笑道,“侄小姐以後可要勤來來,福晉許久沒有這麽高興過了。”
靜芬瞧着醇王福晉,“是,姑媽高興就好,侄女兒素日都空着,自然會來陪着姑媽。”她從袖子裏頭拿了另外一個東西出來,一個淡黃色的綢布香囊,上面用翠綠色的絲線繡了花紋的模樣,“這是前些日子萬歲爺賜的花兒,我想着自己擺着不恭敬,就在佛前供奉了三天,又繡了一個荷包,把花兒放在裏頭,又配了白蘇、那蛌,齊柏讷,冰片幾味藥草,特來拿給姑媽,書上說含笑的香味,清甜更能安枕,姑媽若是有時候睡不着,若是嗅一嗅,也能助睡眠。”
福晉接過了香囊,“你也算是有心了。”淡黃色的香囊上,似乎繡着什麽别緻的花紋,擡起手對着陽光仔細的一看,原來是用草書繡了一句唐人的詩句,“斜風細雨不須歸”,寥寥數筆,倒是風骨俱佳,“這字是好字,倒是有些衛夫人的樣子,”福晉贊許了一句,又把香囊放在了鼻子前聞了聞,香味濃郁卻還有一股清冽之意,提神醒腦而不嗆人,“你的制香法子越發進益了,又生受了你的東西。”
“這是一點子小心思,當不得什麽,”靜芬搖搖頭說道,“這些東西隻可以做輔助之用,若是姑媽心裏不發散些,隻怕是這香囊,也頂不了多少用處。”
“是,”福晉落寞的點點頭,“你說的極是,這些日子身子不好,”福晉勉強笑道,“連帶着心情也不好了,開了春,天氣緩和起來,過些日子準備着就去西郊住着了,那邊園子好,不比這府裏頭,壓抑的緊,我瞧着你也不怎麽出門,過些日子你就跟着我去西郊住幾天。”
靜芬搖搖頭,“姑媽的好意,侄女原本是不敢辭的,隻是家裏頭離不開人,阿瑪不能出門,弟弟們還小,不能做主,額娘一個人忙的很,若是我走了隻怕她更要忙壞了,所以不能出們,請姑媽見諒。”
“倒是忘了這一層,”醇王福晉說道,“也罷,你這樣的孝心,我倒是不能攔住,”她又吩咐丫鬟,“别的東西不好拿,預備着幾匹綢緞布料,拿回去給你額娘弟弟妹妹們,”她轉過頭對着靜芬說道,不管如何,到底是心疼自己家侄女的,“做幾身衣裳。”
靜芬站了起來,珍而重之的又行禮道謝,“多謝姑媽。”
兩個人複又說起來其他的話兒來,醇王福晉把前幾日繡的肚兜遞給了靜芬,“你來瞧瞧,那金鯉魚的眼睛怎麽繡都繡不好,白白浪費了好幾日了。”
靜芬接過了肚兜一瞧,不由得笑道,“這是西洋法子編制的棉布,雖然厚密綿軟,但是不怎麽光亮,用尋常的絲線去配,魚眼睛自然是不夠亮的,若是用金線再加一根黑色的絲線,再穿上一顆米珠,就一定亮了。”
果然,等到丫鬟拿了這些東西之後,靜芬的手指頭上下飛舞一陣子,肚兜上的金色鯉魚眼珠就有了光芒,頓時活靈活現了起來,福晉滿意的點點頭,“你的手巧的很,真真是叫做畫龍點睛了!”
“實在是不敢當,隻是在家中閑的沒事,”靜芬矜持笑道,“料理家務,看書,針線活,日子過的充實些,倒是過的快。”
野菜饽饽一會子就熱了端上來了,醇王福晉興緻頗高,一連吃了兩個,“其實味道未覺多少的好,野菜隻有那麽一點子清香,論起味道,到底比不過家裏頭的尋常菜,”醇王福晉點點頭,“隻是心意難得,以前的滋味,也是難得啊。”
福晉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唏噓的說了些舊事,靜芬也不插話,隻是靜靜聽着,過了一會,丫鬟來報,“太醫院的袁大人來了。”
袁大人是太醫院的院正,一把手,最擅長的就是調理身子,醇王福晉臉上突然之間沒有了陽光,嘴角的笑意也漸漸的淡了下來,她點了點頭,“知道了,我換了衣裳就見客。”
靜芬站了起來,“萬歲爺賜了太醫過來給姑媽瞧身子,真真是聖恩浩蕩,侄女兒就不叨擾了。”
這會子不知道靜芬如何說錯了話,醇王福晉越發的不悅,她瞄了一眼靜芬,把放在炕桌上的手放了下來,拾起一串佛珠閉目念起佛來,“聖恩浩蕩什麽的,倒也罷了,隻是靜芬你,在家裏頭外頭的事兒不知道,倒也不必多管什麽,安心照顧阿瑪額娘,看好弟妹,這就是你的福氣,至于别的什麽事兒,也不用多想,有些事兒,強求不來。”
這話說的莫名其妙,而且毫無邏輯,什麽強求不來,什麽不用多想,靜芬挑了挑眉毛,正欲說些什麽,見到醇王福晉閉起了眼睛,不想繼續交談的架勢擺出來,也隻好忍下來,“是,那侄女就告退了。”
小雀扶起了靜芬,靜芬從炕下走下來,轉身正準備走出去,卻突然想到了什麽,轉過身來,繼續福了一福,“有件事兒,剛才侄女在外頭瞧見了,倒是忍不住不能不告訴姑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