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足,咱們幫着老大人重返京師,昔日的恩德已經還了,你現在當了兩廣小總督,日後的差事,總是要在京中,你比我重感情,但決不能和老大人幹系過于親密,我在京中的管家送了賀儀去老大人的府中,老大人卻是杜門不出,他很聰明,知道咱們的處境,君子雖然不憂讒畏譏,但若是能少些瓜田李下的糾紛,也是好事,日後就不必再見面了。”
高心夔沉默許久,“若論重感情,我怎麽比得過你?”
“不用擔心,我雖然從通政司上退下來,但是西聖不讓我休息啊,她已經再給了我一個差事,這個差事倒是比以前的任何一個差事更深得我的本意,接下去不用在宦海厮殺,這點,隻怕你們将來都要來羨慕我的,”高心夔連忙追問,王恺運隻是笑而不語,“以後你自然就知道了。”
就在這個時候,上頭似乎突然來了一個什麽人,跪在地上說着什麽話,把大家夥的注意力都吸引過去了,大家紛紛轉過頭,看着中間的甬道上頭跪着一個人,李蓮英走了下來,把他手裏捧着的一個扁木盒子呈給了慈禧太後,慈禧太後攤開手,從盒子裏把折子拿了出來,攤開一看,微笑的點點頭,“這些怪猴子,就知道拍馬屁,早不到,晚不到,偏偏這個時候到!把戲停了!”
小太監飛快的奔出去,告訴升平署的官員,快着些把戲停了,這必然是有什麽事兒發生了,大家夥也放下了手裏的筷子和杯子,看向慈禧太後。
“有兩件事兒,要說一下,哦,是南洋水師的奏報,”慈禧太後揚了揚手裏的折子,“布尚道國已經剿滅,東景,”慈禧太後喊着蘇祿國國主的名字,“恭喜你,又有了一塊地方。”
其餘的國主十分的詫異震驚,沒想到,中國居然是說到做到,不過是幾日,就将這個不聽大清旨意的小國攻滅,不過細想也是常理之中的事情,南洋水師的威力,就是法國人也無法抵抗,何況一小國乎。
之前就說明,此地将來歸屬蘇祿國,蘇祿國國主東景迅速的站了起來,從位置後面走出,拜服在地,“臣蘇祿國上下所有一切都是天朝恩賜,若非天朝,蘇祿國早就亡于西班牙之手,天朝之恩,蘇祿國上下不敢忘。”
他說的是字正腔圓的北京官話,倒是和黎道源有的一比,“說這個做什麽,你父親侍奉天朝最爲恭敬,原本就是要厚待,再者,你是英宗皇帝的陪讀,和我的情分自然是不一樣。”慈禧太後笑吟吟的說道,邊上的燈籠散發出來的光芒把慈禧太後籠罩的似乎如雲端的神袛,儀态端莊,容貌俊美,絲毫未見五十歲年紀的蒼老模樣,“起來吧,你在南洋,雖然遠了些,也要經常回京瞧一瞧。”
東景再次叩謝謝恩退下,邊上的呂宋國主臉色慘淡,近在咫尺的蘇祿國得了中國如此大的便利,不敢說是南洋諸國之首,畢竟還有暹羅緬甸這樣的大國在此,但是海上國家之首,是絕沒有什麽問題的,可自己呢,一直被西班牙人軟禁在王宮之中,若非還有一些錦衣玉食,簡直和大牢沒有什麽區别,今日的南洋諸國在升龍府見證越南國主登記大典,并朝見中國皇太後,若非自己據理力争,西班牙人見到中國如今在南洋勢力如此之大,故此不得不派了幾個人看管着自己前來升龍府,隻怕自己這一輩子就無法出王宮一步。
中國之威,片紙诏書一下,就連西班牙人也無法違抗,實在是恐懼莫名,呂宋國主根本就無法自由行動也無法在沒有西班牙人監視下求助中國,他隻能是如此枯坐,等着呂宋國一步步的滑向無法預知的必定悲劇深淵。
“呂宋國主,”天邊突然傳來了一聲宛若仙音的女聲,呂宋國主還在發呆胡思亂想之中,走了神,沒有聽到有人叫喚自己,贊禮的太監高喝道:“呂宋國主,皇太後有話下問,出班答對!”
呂宋國主頓時一陣激靈,連忙走了出來,跪在了地上,“我聽說你那裏西班牙人很是厲害,把王室一直囚禁在宮中,不得天日,這樣的事兒,我知道了,實在是氣得很呢,那裏還能如此容西班牙人放肆!我也越俎代庖一次,多管了你們呂宋國的閑事,”這時候四周寂靜無聲,唱戲的供奉們站在戲台上什麽話也不說,隻是維持着剛才的行止,夜間的風極爲涼爽,慢慢的吹過了敬天殿前的廣場,慈禧太後的話穿的老遠老遠,似乎還有回音,所有的人都毫無顧忌的看着慈禧太後,看着她到底要說出什麽管了什麽閑事。
她拿起了筷子,夾起了一塊熏魚慢慢的吃了,“南洋水師出動,滅了一個小國,實在算不得什麽,所以,這摟草打兔子,南洋水師已經去了呂宋國,把那些拿着槍威脅你的西班牙人都給拿下了,日後的呂宋國,将永遠會是你的。”
李蓮英拍了拍手,清脆的聲音響起,呂宋國主的位置後,迅速的出現了幾個侍衛,“拿下!”
跟在呂宋國蘇丹邊上的幾個人迅速的被侍衛拿下,這些人自然也是西班牙人一黨,來監視蘇丹的,呂宋蘇丹呆呆的跪在地上,似乎不太相信慈禧太後說的話,但是過了一會回過神來,終于忍不住嚎啕大哭砰砰砰連續磕着頭,哽咽的根本說不出話來了,沒想到百多年西班牙的奴役,就隻是這短短幾天就一下子抛卻了!
“中國的藩屬國,輪不到西洋人來放肆,”慈禧太後把熏魚吃下,淡然就說了這麽一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