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禧太後微笑,這個王恺運,真是唯恐天下不亂,“那還是不能如此粗魯的,我天朝上國,泱泱大國,怎麽能這樣阻攔談判呢?這個領事的官兒再小,那也是法國政府的人,多少可以把咱們的意思傳出去,當然這個意思也不需要他直接來傳,什麽意思,我已經讓在巴黎的人去談了,在廣州的見面會晤,隻是做給别人看的。戲怎麽唱,咱們說了算,可到底不能不唱,如果不唱這出戲,别人就有意見了,說咱們粗魯,不知道優待外國人,那麽他們要看,咱們唱一唱,總是沒錯的。”
郭嵩焘大駕光臨廣州,算不得什麽稀奇事,之前的兩廣總督曾國荃級别算起來,和郭嵩焘的本官差不了多少,但是郭嵩焘有内閣大學士的加銜,算起來就是享受宰相的待遇,故此到了五羊城是威風赫赫,這個威風倒是和他的使命有很大的關系,攜大勝之姿來廣州,原本就十分驕縱的各國商人老實了不少,借着一個曼徹斯特的茶葉商人昔日在倫敦和郭嵩焘相處過,請他出面,更是準備籌辦了一次歡迎酒會,各國商人一起歡迎郭嵩焘總理協辦大臣的大駕光臨。
至于那個十分惱怒郁悶的廣州領事也早就在領事館恭候郭嵩焘的大駕了,不過從上午等到了中午,還未見郭嵩焘前來,他不免有些困惑和忐忑不安,中國人要做什麽?難道這個談判取消了嗎?
直到了下午三點多一點,郭嵩焘才不急不忙的到了領事館,見到了領事,微笑的表達了自己的歉意,“哦,真是抱歉,上午奉我們皇太後的旨意,前往佛山公會嘉獎義商,送了禦筆的匾額,嘉獎他們爲越南的戰事捐錢,捐鋼鐵,還認購了那麽多的越南債券,原本想着馬上過來的,結果佛山公會卻不肯讓本官出來,一定要留着我用了午膳才放行,這廣州的美食昔日倒是沒見過,今日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郭嵩焘煞有其事的對着面色不虞的法國領事說道,“領事先生在廣州應該有不少時間了吧?這粵菜吃的,不知道是否合心意啊。”
領事硬邦邦的說道,“我們法蘭西人,在任何地方都不會忘記我們自己的傳統,我的領事館,從來隻做法國料理。”
“那麽真是可惜了,在什麽山頭唱什麽歌,”郭嵩焘搖搖頭,“不入鄉随俗,怎麽能夠體會到别國的優勢呢?”
郭嵩焘的話裏有話,領事也不想說這些廢話,“我們隻需要自己的食物。”
“您這裏是衣食無憂啊,那麽朗生前線的法國士兵們,”郭嵩焘挑眉說道,“卻不知道有沒有您這樣的堅持?他們可沒有您這樣的條件,可以挑剔食物。”
領事心裏大吃一驚,難道前線已經缺乏糧食了?按照糧食的儲備來說,應該不可能在短短的幾天内就難以爲繼,他這個時候還不知道,李雲龍已經把法國人的糧草燒了一大半,但是他很明白一點,那就是外交場合,外交人員的話不可以相信,但也不能夠完全不相信,“郭大人,您這話的意思?”
郭嵩焘避而不語,“我們一直在門口講話,也不太好,還是進去在會議室具體的談一談吧。”
兩幫人馬一起進了會議室,郭嵩焘坐了下來,低着頭注視着手裏的銀扳指,時不時的轉動一下,法國股章京王陽冰坐在郭嵩焘的身邊,對着領事說道,“今天我們第一次來進行初步的談判,當然,因爲領事先生你沒有得到貴國政府的授權成爲特别代表,也就是說,你還不具備和我們正式談判的身份,所以今天,我們是非正式的會談,”顯然郭嵩焘今天不準備浪費什麽口舌,所以把玩着扳指不說話,一切事情讓王陽冰出面料理,“談一談有關不是很重要的事務。”
“我已經接受到上一屆政府,現在已經離任的外交部長的指令,我沒有決定權,但是我的職責就是需要把貴國的要求順利的傳達到國内。”廣州領事耐心的說道,這個時候他也不敢和郭嵩焘較什麽真,隻能是委曲求全的對着王陽冰說道,“貴國的條件我可以聽一聽,如果是貴國郭大人在上海提出來的條件,我覺得,這個條件是可以進行協商的。”
王陽冰發出了無聲的輕笑,“對不起,領事先生,我發現你還沒搞清楚現在的局面,現在的局面和上海談判時候的局面是完全不同的,自從我們的郭大人在上海談判之後,發生了多少的變化?海防港海戰,中國取勝,在朗生前線的會戰,也是我們取勝,現在貴國的陸軍已經被包圍了,估計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會向我們的軍隊投降,我來這裏之前剛剛受到了兩個消息,我不妨可以提早告訴你,那就是宣化、北甯兩座城市,已經被我們收複了,接下去,升龍府的收複也是時間問題,現在這樣的局面,我爲什麽要重新确定上海談判提出的條件呢?對不起,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上海談判提出來的有關于越南事務最關鍵的一條,就是中法同爲越南宗主國,越南同爲兩國藩屬,那個時候趾高氣昂的法國人自覺海軍陸軍都占優,怎麽會接受這個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