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新軍一出來,我這才見到了不同的架勢,法國人原本的進攻和戰略我是瞧不太懂的,頗有些雲裏霧裏的感覺,可新軍的東西我倒是看得更不懂了,顯然,這不懂不是說明他們多厲害,可不懂,說明咱們以前的老玩意,隻怕是過時太多了,新軍如何練兵,如何組建,這和咱們都不一樣,如今看着戰績,他們的效果更強一下,你老子素來是天大地大老子最大,慣不服人的,如今瞧見了這第五鎮的架勢,真是心服口服,五體投地,我是年紀大了,厚着臉皮也不能夠去新軍當個小兵,你還年輕,身子好了,就去新軍當兵,恩,先去講武堂,學上幾年,日後再當新軍的兵,不要怕從小做起,将來隻怕不僅僅你這一輩子,咱們馮家好幾代人都可以受用不盡!”
“阿爹,我去自然是樂意,瞧見他們的氣勢,和咱們的真的不一樣,”馮子材的二兒子肯願意跟着自己這個不怎麽着調的父親抛棄家産來瘋,也不是尋常之輩,他自然是樂意去的,“隻是新軍是最難進的,我能進的嗎?”
“這就小瞧你父親了不是?”馮子材說道,“我厚着臉皮也要求人把你放進去嘛,到時候大不了拼着官不要,也要上折子求皇太後開恩把這件事兒辦咯。”
父子兩個正在說話,親兵已經把馮子材的包袱收拾好了,接下去就要開拔和楚雲飛的左軍在一塊,二兒子有些不舍得父親如此大的年輕還要征戰沙場,帳外的号角響起了,這是出發的标志,“阿爹,您年紀大了,在那裏要保住身子,阿媽還在家裏頭等着呢。”
“你放心,我的命硬的很,這麽多年下來,一點傷都沒有,我出去了,萃軍有些人若是不聽方大人命令,你一定要幫襯着方大人彈壓這些不成器的東西,記住咯,接下去這次大戰,最關鍵的時候到了,什麽地方都不能出差錯,若是出了差錯,壞了大事,我第一個就饒不過你!”
楚雲飛帶着一隊人馬離開了,左軍的大部隊早已不在此地,他要先往北撤退一點,然後再從東邊走,繞過郎樓湖,再到達東南角的駐紮地點,行了一日一夜,黃昏時候才到此地,湖邊有一座矮山包,然後邊上就是通往南邊的道路了,算的上是法軍的必經之地,這裏已經成爲了一個巨大的建築工事,壕溝彎彎曲曲的,垛牆、拒馬、鐵絲網,一應俱全,地面看上去高低起伏,已經布滿了所有馮子材可以看得懂和看不懂的所有軍事防線設施,馮子材下了馬,看着夕陽之下的架勢,不由得有些頭暈,他對着楚雲飛喃喃說道,“楚大人,您這是把地都好好的犁了一遍啊。”
“周全起見,把這裏的防線弄的更好,将來咱們的将士們死傷就越少,”楚雲飛笑道,幾個人下了馬,到了防線的後頭,楚雲飛先吩咐士兵們把好不容易運到的閃電炮駕起來,“放到那幾個高塔上去,小心着些,這可是好寶貝,不要弄壞了,叫幾個民夫來好好扛!”
殘陽如血,照耀的人身上都是紅光,晚風習習,帶來了郎樓湖上的水汽,馮子材登上了高坡,看着下面橫貫數裏的防線,“這個防線,”馮子材說道,“是不是太長了?”
“不長就攔不住法國人,”楚雲飛說道,“防線太短,他們容易從邊上越過去,左軍已經把防線拉長的同時也加厚了,前後寬半裏路,每一個壕溝都已經封死,不能再進出,除非裏面的人全部戰死,不然不可能讓法國人輕易攻上去,馮老将軍,咱們這裏頂住了,這十面埋伏的策略才有可能達成,所以我,”楚雲飛臉上的笑容消失不見,變得馮子材從未見過的端莊肅穆之色,“已經做好在此地犧牲的準備!”
馮子材深受震動,許久沉默不語,這是和他在諒山城弄的東西一樣,顯然新軍也做好了最後戰死到最後一個人的準備,“想必不會如此艱難,”馮子材安慰道,“我雖然不知道你們的計劃如此,但是方大人在前線坐鎮,絕不會僅僅把法國人趕走了事,必然要殺一些,您之前說過,這第九鎮的李都統大人,還沒動手,這幾處齊發,必然會擊潰法軍,到時候咱們這裏的防線就不會太過艱難了。”
“您說的很對,”楚雲飛裂開嘴巴哈哈一笑,變成了之前玩世不恭的樣子,他那潔白的牙齒在夕陽下閃閃發光,“就指望着李大人幫我多少幾個,以前他灌我酒,我從來都是能躲就躲,這一次他要是不掉鏈子,那麽他隻要殺一個法國兵,我就喝一杯酒,決不食言,醉死算完!”
法軍的大營裏面,米樂正在緊張的看着後勤軍官在算賬,算一算接下去的後勤還可以支持幾天,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麽久,軍需官終于開口了,“我們的後勤生活補給可以堅持十天,但是軍火已經不足以支持十天,槍支彈藥隻有七天那麽多,當然,這個是建立在開戰的情況下,小規模的戰鬥還可以堅持七天。”
這個結果不算是太差,米樂點點頭,越南換了新的國王,生活物資通過親法派提供了過來,但是槍支彈藥,是無法通過他們提供的,升龍府那裏還有,但是後勤的道路已經斷絕,黑旗軍劉永福看住了升龍府,什麽彈藥都運不出來了。順化那裏的援軍無法及時到達,當然,也沒有彈藥可以送來,現在的槍支彈藥已經是節約了許久節約下來了,這還要多虧中國人一直沒有發動大規模的進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