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離開了,一齊到了中軍帳内,楚雲飛還在講外頭的事情,稱贊了萃軍在諒山一戰中的表現,完全可以直接補入新軍而無需接受任何考核,馮子材撚須不語,内裏卻是十分得意,這也是自己籌謀得當之功,這些人有了好出路,也不枉費自己這樣帶他們出來,隻是想到新軍之事,他還有一個計較,隻是這個時候卻不好提。
方弘毅看了看沙盤,搖了搖頭,“時機還沒到,這些天一直下雨,地面泥濘不幹,這些泥地人走走倒也罷了,若是行軍,不行。”
“辎重也是不成,”楚雲飛接話說道,“閃電炮最是沉重,還有前膛炮後膛炮等各種大炮,這都是最重的,越南的俘虜可以用,但是道路泥濘,怎麽用隻怕也不快,我們的辎重不行,法國人的辎重也是不行,但是在越南,如今我們的火力更爲占優,棄我之長而不用,這不符合兵法的要求。”
“今日已經晴了一日,”馮子材是懂看天色的,“今日夕陽天空澄清,沒有魚鱗雲,明後日應該還是晴天。”
“明後日還來不及,”楚雲飛估算了一下,“各軍聯系沒有到位,如果今天安排部署,也不能夠完全在明後日達到規定的地點做好規定的準備。”
方弘毅用手托着下巴沉思,“此地和北海完全不同,北海隻需要考慮氣溫,而此地要考慮的是天氣是否下雨,不管如何,最近要時不時的準備小規模的襲擊法軍陣地,讓将士們練練手,準備熱身一番。”
楚雲飛點頭應命而下,這兒時候主管軍情情報的機要文書進了大帳,“大帥,左大人在行在發來了電報。”
慈禧太後禦駕所到之處,就是稱之爲行在,方弘毅站了起來,接過了電報,“禦駕三月二十八日駐跸南甯。”
“二十八日?”方弘毅複述了一遍日子,把電報放了下來,“南甯,離着這裏已經是很近了。左大帥之前的電報裏面暗示,說西聖爺可能會到前線來,如今看來,極有可能是真的!”
“來前線!”馮子材大爲震動,就聽說過之前慈禧皇太後的确有親臨八裏橋激勵将士之舉,但絕沒有聽說過一國之主親臨前線的,當然那些戰馬上出身的皇帝不能相比,皇太後再如何英明果斷,那也隻是女子。這絕不是什麽不尊敬的話,慈禧太後較之之前那些愚蠢的帝王,她的英明果斷就在于從來不幹涉前線如何打仗,她以前自己也坦誠,若是在軍事,管管後勤就足夠,想要當主帥運籌帷幄,或者是參謀參贊軍務,是不能夠的。
有時候坦誠自己的短處,倒是更讓人尊敬,“來前線是不可能的,而來朗生是有可能的,”楚雲飛搖搖頭,他不認同來前線的話,“皇太後她老人家可以來朗生,但是來朗生的時候,朗生絕不可能繼續還成爲前線。”
馮子材恍然大悟,楚雲飛的這番話好像是繞口令,但是說明了一點,按照左宗棠的推斷,慈禧太後劃出了一個時間點,那就是新軍必須在慈禧太後駕臨朗生的時候,取得對法作戰的勝利,讓朗生成爲後方,不再是前線。
慈禧太後雖然不幹涉前線的作戰方式,但是她肯定要通過決定控制戰争的規模時間來影響政治,“這也是題中應有之義,”方弘毅說道,“之前可能還要稍微等一等,如今越南新國主冊封,人心不穩,正需要一場大戰來一決雌雄,定下到底誰是正朔,老楚,”他吩咐楚雲飛,楚雲飛肅然站了起來,臉上玩世不恭的笑容消失了,嚴肅聽命,“左軍第三軍、第四軍、二日後出動,到達規定地點,馬上修建工事。之前修建的工事,讓後備的團練頂上,你不要管了,閃電炮也讓你帶去,恩,按照之前和參謀部議定好的計劃,法軍如果想要突圍,絕不會想要北上,西邊有不少山丘,應該也不回去,隻能是南下,或者是東進抵達郎莊湖之後再轉爲南下,你那裏是重中之重,絕不能有什麽松懈,如果那裏的防線被沖散,那麽接下去想要克複全功就比較困難了。”
“屬下明白,”楚雲飛沉聲說道,“如今準備好了這麽久的席面,鮑魚魚翅海參都已經擺上來了,準備大吃一頓的時候,突然來了一鍋夾生飯收尾,新軍的臉面就要丢了,屬下就算死,也要守住防線,絕不至于讓法國人輕易沖了過去。”
“如此就交代給你了,”方弘毅點點頭,“第九鎮李都統那裏,等到他完成既定的計劃,我會命令他來前來協助你。”
“李大人的性子,”楚雲飛摸了摸鼻子,尴尬的說道,“怕是您指揮不動吧。”
“沒關系,”方弘毅顯然是脾氣極好,溫和極了,笑眯眯的說道,“他雖然不愛說話,但是性子不算差,當然了,我們敵體,官位一樣,比不出什麽大小,但是左大人,已經從諒山出發,一兩日之間就可以親至朗生!”
“左大人到之日,就是我們大軍出動之時,”方弘毅點點頭,“到時候各部同意行動,絕不能讓法國人輕易逃脫,昔日韓信設下十面埋伏,一舉擊潰楚軍成就漢代四百年基業,如果這次大戰亦能有如此效果,吾等爲軍者,怕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