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不确定,但是很有可能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所以我們必須要,”田邊太一沉思了一會,堅定的說道,“避免這樣的嚴重後果出現,現在我們的軍事行動還需要國内來決定,但是有關于清國蠶絲出口的問題,也絕非就擊沉一艘銀河丸号就可以解決的,銀河丸号爲了帝國的大計付出了一切,這是玉碎的好事,我們一定不能放棄,接下去,我們還可以努力!”他骷髅一般的臉上露出了奇異的神采,“日本帝國的崛起是必然的事情,銀河丸号這樣的挫折隻會激發我們更多的鬥志!”
“哈伊!”
吳淞口碼頭的小樓裏,慈禧太後對着郭嵩焘面授機宜,“如何外交,最後到底還是看誰的拳頭大,如果宣宗朝英國人第一次來發動戰争的時候,咱們勝了,随便談判都不會有任何問題,弱國才需要外交上的縱橫捭阖步步爲營,所以你的談判最後還要看我們在越南的戰事如何,那裏打的越好,我們談判就更從容,要的砝碼也可以更多。别的你是最會當洋務差事的,我不擔心這些。”
李蓮英這個時候進來禀告,“安德海傳信過來,銀河丸号上面蠶絲毀損于東海之中的消息傳出,市面上蠶絲的價格馬上就漲了一錢。”
慈禧太後點點頭,“看來擊沉銀河丸号,效果不錯嘛,如果能夠讓蠶絲繼續漲起來,日本人的貨船倒是可以多擊沉幾艘——哦,我隻是開個玩笑而已。”慈禧太後繼續吩咐,“叫他去辦自己的事兒,這裏不用來伺候了!”
“嗻。”
慈禧太後款款站了起來,讓郭嵩焘跪安,“叫李鴻章。”她淡然開口,有些事情要料理的清楚,免得有什麽别的不妥當事情發生。
李鴻章一會就進了來,慈禧太後坐在寶座上,笑吟吟的看着李鴻章,李鴻章連忙大禮參拜,“起來吧,李鴻章,”慈禧太後伸手虛扶了一下,“原本如今是少了許多繁文缛節的,隻是你都在東南,尋常時間不能見到你,今個受了你的禮,想必也是可以心安理得的。”
李鴻章回道,“西聖爺雷厲風行,才到上海不顧及舟車勞動,就處理政事,臣十分佩服,這個磕頭是實打實的,還請西聖爺保全鳳體,切勿太過勞累才好。”
李鴻章是人精之中的人精,一番話不說什麽别的,隻是說這樣貼心的話,讓人心裏暖暖的,慈禧太後果然十分受用,她的臉上笑容越發燦爛了起來,“起來起來,賜座,尋常時候也是難得出京,今個一來上海看到繁榮景象就知曉,你這治理地方,安撫各國商人的本事不錯,把上海料理的紅紅火火的。我一看就高興的很。”
“都是浙閩上海同僚上下一心的功勞,微臣不敢攬功。”
“外面那些好事之人,從來都是要排位置的,論個第一第二,古時候評了四大美女,又有建安七子,竹林七賢什麽的,所以如今大臣裏頭,也有排名。說這同光中興,有四大功臣,一個是莊獻郡王,一個是胡文忠公,一個是左宗棠,一個就是你李少荃,我倒是還算認可,畢竟文宗皇帝之後,你們幾個或在地方,或在中樞,戮力同心,布武于天下,洋務也是辦的轟轟烈烈的,功勞的确是大,沒得說。你對于這個四大名臣,如何看啊?”
其實中興四大名臣有兩個版本,一個是死後被追封莊獻郡王的曾國藩,還有是胡林翼,左宗棠和李鴻章;另外一個版本把李鴻章換掉,放上了北洋水師提督彭玉麟。不過世人倒是覺得李鴻章文武雙全,比單單靠着北洋水師的彭玉麟更爲配得上中興名臣的稱号。
“微臣愧不敢當。”李鴻章連忙站了起來,“文正公和文忠公,還有左大人,都是微臣拍馬也追不上的。”
“何須如此謙虛。”慈禧太後微笑說道,“也罷,每個人都謙虛的很,沒有和我這麽厚臉皮自吹自擂的。那你說自己個不好意思,我倒是可以問一問你,别的人,你是怎麽看的,曾文正公和左宗棠,你覺得,這兩個人,誰更爲出色?”
“文正公是微臣的老師,在微臣看來,自然是老師更勝一籌,但左大人也是一時人傑,微臣不好分辨。”李鴻章幾句話說的滴水不漏。
“那我換一個問題,你私心揣度一下,我這個太後,”慈禧太後撣了撣護甲,“更看重哪一位。”
“微臣不敢來揣度西聖爺的心思。”
慈禧太後眼神一閃,看着恭敬端坐在凳子上的李鴻章,“左宗棠現在還在南邊指揮越南之戰,所以這個武功嘛,倒是真不好比較,從之前的戰績來說,曾文正公主持東南事宜平叛太平天國,左宗棠從旁參贊,這裏頭應該是曾國藩更勝一籌,隻是後面左宗棠主持新疆戰事,那時候你老師已經仙逝了,這倒是不好比較。不過加起來,可以算是打成平手。可這文治嘛,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到底還是寫出曾國藩家書的文正公更強一些了,再論提攜下屬,和睦同僚,左宗棠那個火辣性子,更是拍馬都比不上文正公了。兩樣統籌起來,所以左宗棠是不及曾國藩的,少荃你覺得我說的對不對啊?”
“聖明無過太後。”李鴻章說道,“您說的極是。”
不過是說着不相幹的人,李鴻章卻有些緊張了起來,他坐在那裏十分的僵硬,慈禧太後看懂了,微微一笑,用左手支撐着,靠在了寶座上的靠墊上,繼續慢悠悠的說道,“是說的沒錯,這是外頭公認的,大家夥都這麽說,錯不了,可是呢,我心裏頭,更看重的卻是左宗棠。你卻是知道爲何?”
“微臣愚鈍。”
“你不愚鈍,應該猜得到,我爲何更看重左宗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