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美婦甩開了兩個丫鬟的攙扶,朝着兩個兒子面上啪啪啪打了兩個巴掌,“滾開,我和你父親講話,輪不到你兩個小子嚼舌頭!”
兩個兒子如同鬥敗的公雞一樣捂着臉退開了,中年美婦慢慢走到了馮子材的面前,馮子材露出了一個勉強的笑臉,賠笑道:“夫人,您這會子怎麽來了,外頭風大,你仔細吹傷風了。”
中年美婦仔仔細細的看了好幾眼全副盔甲的馮子材,兩個人相對而立,馮子材的夫人比馮子材還高出來了一個頭,馮子材是中年之後才娶了現在的夫人,馮家三代單傳,夫人十分給力,連續生下兩個兒子,爲馮家開枝散葉,馮子材自然是視自己的老婆爲珍寶,加上夫人雖然是書香門第出身,倒絲毫不小氣,素日散家财給貧困之人,比馮子材來的更爲痛快,馮子材自然是又敬又愛,前幾天居然把田産盡數賣了,又要領兵出征,本來就存了愧疚之心,這幾日都不敢見老婆,如今這一見,自然是氣勢上就弱了幾分。
夫人仔仔細細看了馮子材一會,馮子材正在忐忑的時候,夫人突然肅穆的用左手搭到後手,右腿上前,左腿下彎,行了一個福禮,“妾身爲老爺送行,願老爺旗開得勝!”
馮子材有些發呆,手足無措的呆在原地,“夫人!你!”
兩個兒子上前扶起了自己的母親,丫鬟上前,端了三杯酒來,夫人依次進獻給馮子材,“請老爺飲此三杯酒,老爺擡棺出征,妾身身爲女流,無法跟着老爺上陣殺敵,隻能是在家中放就一口棺材,以全老爺之忠!”
馮子材十分感動,盡飲三杯,拉起了自家的夫人,“有婦如此,夫複何求,夫複何求啊!”
“老爺請在前線爲國盡忠殺敵,家中一切事務都不需擔心,請讓妾身爲老爺戴甲,就此送大軍出征!”
夫人從大兒子手裏接過了馮子材的頭盔,仔細的給馮子材戴了上去,隻是趁着旁邊沒人注意的時候,悄無聲息的在馮子材的耳邊說道,“沒出息的死老頭,你若是死在前線,我自然陪你去死,隻是你若是讓法國人傷了兩個兒子,斷了馮家香火,到了陰曹地府,我就算是做成了厲鬼,也一定要讓你跪搓衣闆!”
馮子材苦笑的下了高台,這一番情景,讓地下的人盡數看在眼裏,五千人齊刷刷的跪下,“請夫人放心!”
夫人站在高台上朝着地下行禮,“此去鎮南關,我就在家裏頭等着兄弟們的好消息了!”
馮子材馬不停蹄,擡棺出征,又在太平府、南甯府招兵四千,共計九千萃軍朝着憑祥出發,等到了憑祥的時候,已經是光緒十年正月二十三了。
養心殿内,慈禧太後看着那盒紅光盈盈的璀璨珍珠,沉默不語,邊上放着高心夔六百裏加急送來的奏報,一下子就讓慈禧太後想起了十年前,和二十年前的事情了。
“十年生死兩茫茫,”慈禧太後下意識的說起了這句詞,王恺運垂着手站在邊上聽候吩咐,“王恺運,我說句實話,這麽多年過去了,我并不是一定要他回來,我打到了恭親王,是如了你的願,但是更多是如了我的願,我也無需他回來培養人手來對抗恭親王一黨的勢力。”
“西聖自然不用如此操心,隻是許多事兒,還需要一個不怕得罪人的人去幹,他是最符合這一點的。”
慈禧太後看了看自己的手,自從那一次和恭親王起了沖突斷了小拇指上的指甲後,她索性就把指甲盡數都剪了,隻是帶着護甲而已,“你說的沒錯,隻是這人才也不怕沒有,隻要耐心尋摸,不怕找不到人來做,隻是既然你們如此想,我也要成全你們兩個,不過,”慈禧太後把滿室發光的珍珠盒子合上,一下子殿内就昏暗了不少,“我現在年紀大了,不耐煩做那種禮賢下士,将相和的把戲,倔強的人,我不喜歡。”
“西聖的意思是?”
“小李子,”慈禧太後左手肘放在了炕桌上,淡然發話道。
“奴才在。”毫無存在感的李蓮英出來了,垂着手聽候吩咐。
“端華和載垣過的怎麽樣?死了沒有?”
“在盛京過的不賴,雖然是被看守居住,但是衣食無憂,兩個人如今七十多了,活的很不錯。”李蓮英連忙回話道,“隻是經常想要回京,折子已經上給盛京将軍許多次了,都被盛京将軍壓了下來。”
王恺運的眼神一閃,微微低了頭,“哎,這盛京将軍,怎麽這麽不懂事兒呢?既然是上折子,他們到底還是黃帶子,怎麽能不給呈上來呢,不然你不說,我隻怕是忘了這兩位昔日的故人了,”慈禧太後假意嗔道,她站了起來,越過了王恺運的肩膀,在王恺運的耳邊悄聲說道,“我沒那個性子演什麽大度之人,橫豎我對宗室是苛刻出名的,昔日的這兩個王爵,原本應該要死了,我是仁慈,才留着他們性命,你發電報告訴高伯足,讓他轉告肅順,如果他肯北上複出爲官,那我就把端華和載垣返京,鐵1帽1子1王複位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如果他不肯回京,”慈禧太後悄然走遠,“那我就先殺了端華和載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