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伯特大使,您好,我這裏有一道國書。”
郭嵩焘朝着艾伯特微微鞠躬,他的白胡子是因爲染上了風雪才看上去差不多老了十歲,郭嵩焘素來爲人滿豐儀,身姿優美,英法語言皆通,在國内,辦洋務的許多人把郭嵩焘列爲偶像效仿之,尋常百姓也知道這總理衙門有一幹辦洋務的“天團”經常有無知少女粉之,那麽這個天團的團長自然就是郭嵩焘,他平時最注意儀表,這個時候來的如此風雪滿身,就知道,事情必然是緊急無比,并且是郭嵩焘本人隻怕是極爲憤怒,無心要打理這些。
艾伯特笑眯眯的朝着郭嵩焘微微點頭,“郭大人,您來的非常及時,貴國有句話怎麽說的,”艾伯特輕佻的搖了搖自己的右手食指,“那句話是怎麽說的?鼻子很靈,有好吃的時候就會出現,我們的舞會正準備開始,您就到了,來吧,郭大人,這有巴黎運來最上好的白蘭地,我知道您在巴黎擔任大使期間,是最喜歡法國的白蘭地的。”
“我每到一個國家,當地的飲食我都很喜歡,不過當我離開的時候,”郭嵩焘冷冰冰的說道,“我都會馬上就消失對當地食物的任何興趣,各位大使都在?”郭嵩焘環視衆人,不少大使舉起酒杯朝着郭嵩焘鞠躬行禮,他們都很有禮貌,起碼在表面上,不能因爲禮儀的事情鬧得國家之間起了紛争,郭嵩焘可是實際上的外交部長,一介大使在外交部長面前,委實算不得什麽,今日大約也隻有艾伯特借着北甯大勝才會如此嚣張,當然了,法國人向來把這種傲慢稱之爲法蘭西的浪漫,“那剛好,也免得我再多跑幾趟,把國書的内容告之各位。”
艾伯特隐隐有些絕對不對勁,這個中國人這個時候的氣焰爲何還是如此淡定從容,他連忙攔住郭嵩焘,“總理大臣您的國書,我可以來總理衙門領取,今天這不是在官方的場合,不是好時機。”不管中國人要做什麽,必須要攔住,誰知道他們又有什麽陰謀詭計?要知道自己在外交圈子裏面的名聲可實在是不太好聽,“而且貴國的文書字句太深奧,我一時半會聽不懂。”
“這個國書,十分的簡單,隻有一句話,”郭嵩焘擺擺手,法國股章京遞了一本明黃色的冊子給郭嵩焘,他掃視衆人,一時間音樂也聽了下來,滿室人靜氣凝神,就聽着郭嵩焘預備着說什麽。
艾伯特倒是有些淡定,拿着酒杯,不在乎的聽着,中國人還能做什麽?他們永遠隻是會抗議。
“大清國皇帝陛下昭告法蘭西共和國總理茹費裏閣下,即日起,斷絕兩國一切外交聯系,對法蘭西共和國宣戰!”
宣戰!
宣戰!
宣戰!
滿室轟然一聲,中國人居然對一個世界上最爲強大的幾個國家之中的法蘭西宣戰了!居然隻是爲了幾千人的傷亡而對一個超級大國宣戰了!
艾伯特左手一松,手裏的杯子不自覺的滑落,掉在了大理石的地面上,啪嗒摔的粉碎,琥珀色的液體飛濺而出,吓得他身邊的幾位貴婦尖叫連連後退,艾伯特覺得頭腦一片空白,嘴巴下意識的睜的很開,“總理大臣,您,您說什麽?”
“本官說的是法語,大使你耳朵不聾的話,應該知道我說的是什麽,”郭嵩焘冷冰冰的說道,他朝着侍從一招手,把那本明黃色的冊子放在了侍衛的托盤上,拿起了一杯白蘭地,“各位大使先生,”他朝着衆人舉起酒杯,“非常抱歉的告訴各位,法國大使館這場舞會,是開不了多久了,”他把杯中的酒喝完,對着還在癡呆狀态之中的艾伯特說道,“請大使你馬上下旗離開我們國家,駐法大使李鳳苞已經離開巴黎,前往柏林了,現在我們兩國之間不存在任何外交關系,所以請馬上離開吧。”
這麽幹淨利落的驅逐大使,還是在各國使節都在的場合驅除大使,實在是少見,何況中國人居然不給法國人任何反應的機會,要他馬上離開,不過如何,艾伯特這個人的名聲已經是臭到家了。
郭嵩焘轉身離去,各國使節也紛紛告辭,中國正式對法國宣戰,這是一件非常重大的事情,英國大使韋德眼神閃了一下,喝完了手裏的白蘭地,戴上了白手套,也跟着衆人離開了。
等到上了馬車,他托腮沉思了一會,對着對面的武官說道,“我們必須要提高警惕了,中國人的行爲從來不會這樣的果斷,他們一定有自己的打算,宣戰之後,他們就可以開始光明正大的調動他們的正規軍隊,艾伯特顯然是估計錯誤了,他以爲中國人不會出動正規軍隊,而是他們也肯定沒有想到,中國人會這麽行動迅速。”
“但是我們英國方面不也認爲中國人是不會發動戰争的嗎?”武官說道,“要知道今年是他們執政的皇太後陛下五十歲生日,中國人會把主要的精力放在慶祝太後的生日上面,而不是會動用大規模的武力,而且,根據我們的推算,加上赫德先生的統計數據,如果中國人想要在越南全面開展,他們的資金不夠支撐巨大的會戰。更何況他們在越南戰場上得到的收益十分的低。”
韋德搖搖頭,“這其中必然有很大的漏洞我們遺忘了,我們需要再找一找中國人開戰的理由,就剛才得到的消息,中國的總理大臣被罷免了,我相信這一定和越南的事情有所聯系,”韋德有些手足無措,在中國兩年之内發生的事情之多,超過了在歐洲任何其他國家所需要處理的事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