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太祖皇帝不是先戰朝鮮,再戰印度,又戰珍寶島,把一些窺視中華的敵對分子徹底打服,讓他們清楚明白與中國開戰的嚴重後果,焉能有後世這樣相對平穩的國際環境?要知道這個時代,弱肉強食實在是各國奉行的真理,翻臉無情,朝秦暮楚乃是常理,想這英國身爲天下第一強國,行事準則總是要一點臉面的,可在一戰之中還是毫不留情的抛棄了最爲親近的德國,究其原因,無他,利益二字罷了。
“還有,我也怕時間來不及!”
“這是什麽意思?”恭親王疑惑的問道,“太後行事這些年急切了許多,八旗改革之事也需從長計較,何須如此匆匆?”
隻怕你不懂,慈禧太後微微搖頭,“還是那句話,時不我待,如今法國人既然已經逼上門來了,就不能坐視之,我們洋務時間尚短,但是法國人自從敗給德國人,複興之日也是尚短,等到他得了越南之地,吸血自貢,強弱之勢必然逆轉,到時候隻怕這相持之力也是做不到了。”
恭親王默然,“這絕非是善事,朝野都雲法國人屢次敗于黑旗軍之手,軍力不過爾爾,可黑旗軍是占了一個偷襲之功,才有如今的戰事,山西城一戰就看的很明白了,法國人的威勢厲害的緊,我擔憂着不僅是黑旗軍,隻怕是兩廣團練都無法抵抗之,所以才下了這個不得挑釁的命令,”他還是覺得法國人是無法戰争的,“昔日八裏橋之戰,也是占了天時地利人和才有這樣的勝利,況且那一勝,如今看來算不得什麽。”
慈禧太後微微皺眉,八裏橋一勝,可以說是在民心上給恭親王的執政帶來了極大的利益,對外打敗了洋人,這樣的政績足可以替換掉肅順等人,沒想到恭親王現在說那都算不得什麽了,不過太後還是耐心繼續說道,“北海大勝,可見我們和洋人之間打仗不再是和以前一樣不堪一擊了,再者這團練不成,十二鎮新軍訓練日久,自然也要拉出來練一練,”慈禧太後的眼中閃着閃亮的光芒,“六爺,越南的藩屬地位,不是我們自己說了算的,德國,奧國,美國都已經和郭嵩焘說妥當,有關越南問題會堅決支持我們的意見,這樣一來,法國人首先就是說不響亮話兒,咱們氣勢上就占先了,張佩倫雖然是書生之見,但是他的有些建議倒也靠譜,我們離着越南近,法國人離着越南遠,這就是最大的優勢。”
“南洋水師不足以應對法國艦隊。”
“南洋不足以,還有北洋。”
“北洋需要防備俄羅斯,更要拱衛京畿,”恭親王搖搖頭,“一千個越南可以都盡數失去,京畿大沽口海外不可再用任何失陷的可能危險性存在,國門若是再度有失,必然天下動蕩,到時候别說是藩屬,就是這三十多個省份也隻怕難以保全。”
這話自然是沒錯,隻是把北洋水師當成是看守國門的,未免大材小用,慈禧太後搖頭,“若是這麽幾萬萬的銀子砸下去,水師隻能困守渤海灣,未免實在是浪費,花那個銀子來拱衛京畿,還不如多造炮台,何況六爺你所說的兩廣團練不足以用,我卻是不以爲然,曾國荃把他的團練訓練的不錯,就算不敵法國軍隊,但也絕不會和舊日的八旗綠營一樣一潰千裏,這裏頭還有筆墨官司可打呢,法國人越過他自己定下來的紅河,進攻紅河北岸,如今是最好的機會,他們落了口實,不宣而戰,理屈在法人一方,隻要是團練和法國人相持在北甯城,那麽我們隻要派出新軍南下,片刻就可以解放北圻.......克複北圻!怎麽樣?六爺,最次最次也要保住順化城之北越南國土,如此一來,藩屬自然會心悅誠服,感我天威,打理好了周圍,才可以專心發展内政,六爺,你以爲如何?”
恭親王擡起頭,看着慈禧太後熱烈的眼光,“太後以爲團練可以擋住法軍嗎?”
慈禧太後臉上自信的笑容消退無蹤,她收斂了激動的神色,“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團練不見得擋得住,新軍成色如何也是難以評價,”恭親王冷漠的說道,“北海大勝,勝的也隻是俄羅斯地方總督的的兵丁,除此之外,隻是在國内平叛,叛亂和正規軍隊之區别之大,可比昔日平定洪楊之亂的八旗和團練,黑旗軍的樣子大家夥都瞧見了,偷襲得功,正面對戰不敵法人。團練若是抵擋不住,若是新軍再擋不住?到時候可如何收場?二十年洋務新政,不可爲一區區越南而捅破這層老虎皮!若是真堪戰倒也罷了,可若是不敵法軍,這洋務新政,必然會被别有用心之人盡數推翻,并藉此發難,對洋務新政全盤否定,如此一想,代價委實太大了,需小心謹慎,不能對法過于強硬。”
慈禧太後臉上露出了失望之色,所謂全盤否定,自然是恭親王怕擔心一旦失敗,他秉政的名分就會消失,他的政敵就會抓住這個把柄來讓恭親王下野,可能恭親王還覺得,他的政敵裏面,包含了就坐在對面的自己。
話到這個程度,自然也不用再說什麽了,八旗的事情恭親王早已擺明态度,不能接受他們的亂改,今日更是不用再說了,慈禧太後站了起來,“湖南人有一句土話,我倒是聽進了耳朵,這句話叫做‘打的一拳開,免得百拳來’,不敢說有多少勝算,但是如果新軍是老虎皮,我甯願讓法國人趁早把這個空殼子的老虎皮給撕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