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之勢,可比春秋戰國,春秋無義戰,誠哉斯言,大力者爲霸主,這是任誰都無法否認的事情,”慈禧太後激烈的說道,“若是還有人能夠在其中主持公道,我絕不會說要和法國人反目,隻要維護住中國之權威,就如同六爺你說的,就算把越南盡數丢出去,讓法蘭西喂飽了也就罷了,起碼戰火不至于燒到國内。”
“可這法蘭西是喂得飽嗎?”慈禧太後繼續說道,“他們一心念念就想着要在天下争一席之地,他們在歐洲敗給了德國,正準備要找軟柿子捏,來複一複他們在歐洲的怨氣,若是越南不在咫尺,我絕不會想要和法國人起沖突,奈何,越南之地,對于兩廣實在是屏障,這一點,六爺你不會不知道的。”
“再者我也有自知之明,洋務二十多年,算得上是有一點點的成績了,新軍水師都不算賴,但是如果今日是英國來挑釁,我絕對會咬牙和血吞,這也是我在倫敦不顧體統卑躬屈膝的原因所在,英國人号稱日不落帝國,如今的大清,想要報昔日之仇,遠遠還不能夠!”
恭親王幾次欲言,卻被慈禧太後的話語聲一直阻攔的插不進話,“可法國算什麽東西?他是歐洲強國,但是沒有英國那麽強,也遠遠不如德國,若是和俄羅斯比較,他的海軍比俄羅斯的要強,可僅僅是如此,就要一味忍讓嗎?法國是要找軟柿子捏,可咱們何嘗不是要找軟柿子捏?我和德國、奧匈帝國交好,如今又和俄羅斯議定合約,剛好是北疆無恙,自然可以有這個時機經略南洋,把越南保全下來,如此一來,法國人掌控不住越南,自然在中南半島就無法立足,自然麽就會慢慢的退出中南半島,如此以來,南海無恙,東南亞無恙,各藩屬國自然都能夠保全。”
“藩屬國保全也非易事,”恭親王應道,“且看看越南就知道了,藩屬國對于中國來說,累贅之用甚多!”
“那是朝貢,咱們自然虧的多,再者越南的确是養不熟的白眼狼,兩面三刀,見風使舵,隻怕是他們從我們這裏學了個十成十,不過也不用擔心,以前我們的确是不管他們,這一是我們自顧不暇,二是之前對于藩屬國從來都是讓他自生自滅,如今卻是不同,隻要我們保持和蘇祿國一樣的對策,隻怕是幾年之後,他們想要對着洋人投懷送抱,隻怕也是無力爲之了,六爺你也瞧見了,佛山公會的煤鐵之需都要找着越南,這說明什麽?國内之需,要仰仗藩屬國,全因越南較之北邊的礦山離佛山更近,那還有别的地方呢?别的不說,浩罕三汗國有石油,當然當然,”慈禧太後這個時候十分的激動,甚至把石油都說出來了,對于現在這個時代來說,石油還不是工業化的必需品,“眼前咱們用不到那個,南方各藩,礦山、糧食、木料,這些都可以用作國用,”慈禧太後的話略微有些冷酷無情,“橫豎給了洋人們吸血,還不如給中國之用,我們到底還是講一些臉面,不至于一點兒吃相都不顧及,這對藩屬,對越南,對中國都是好事兒。”
“唯一覺得不是好事兒的就是法國人,”慈禧太後是知道後事的,和法國人反正要打一仗的,爲什麽不趁着現在先發制人?橫豎南邊不是沒有借口開戰,“六爺你是知道我的,絕不會說不靠譜的話,和法國人這一戰是肯定要打的,那麽咱們就要做好準備。”某種程度來說,大約是存了要和法國人開戰的準備,慈禧太後這才老早着手,
“有一個辦法可以不用打仗,”恭親王淡然說道,他的眼睛望向了别處,慈禧太後看着恭親王,“什麽法子?”
“把越南讓出去,”恭親王說道,“我們把紅河以北留給越南人,足以全****之禮。”
“那若是法國人得寸進尺呢?”慈禧太後半響沉默不語,“得隴望蜀,得越南而求兩廣,那時候怎麽辦?”
“法國人沒有這個能力,”恭親王說道,“他們的胃口雖大,但一時間消化不了,南圻花了多少年,這才開始染指北圻?北圻這麽一大塊肉丢給法國人,他們總要一二十年的時間才能把北圻之地好好管起來,這個時間,怎麽輪也可以輪到我們把國内的事兒辦的妥當了,”恭親王行的是緩兵之計,“到時候再堂堂正正的對法國人宣戰,奪回越南之地,豈不是極好?”
慈禧太後搖搖頭,“這是抱薪救火之計,薪不盡,火不滅,如果法國人存了天狗吞月之心,未必兩廣就有安甯,”這是很不客氣的直接說不妥當了,恭親王的臉色僵硬了起來,“再者,時間來不及,這事兒一件件的冒出來,這一二十年,六爺你豈能保證再也沒有别的大事兒?保證再也沒有别的國家重新會觊觎中國之地?若是對法國人忍讓,隻怕是好不容易在俄羅斯口裏挖出來的北海之地,絕對是保不住,軟了一次别人就會看不起,你道俄羅斯在歐洲的巴爾幹爲何寸土必争?因爲他們清楚明白的很,隻要退卻了一次,那些俄羅斯的敵人就會一擁而上,把軟弱的俄羅斯打下凡塵,不再繼續維系強國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