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督大人您的意思我聽明白了,”阮文祥的眼中露出輕蔑的表情,“你還是怕天使給你難堪,就像他來西貢訓斥你一樣,說到底還是懼怕中國人。”
“随便你怎麽說,我們是不會讓一個外交人員在戰争現場受到傷害的,這點來說,我們和野蠻的中國人是不一樣的,”西貢總督笑道,絲毫不爲阮文祥的諷刺之語而感到憤怒。
雖然這個諷刺之語深深的刺痛了西貢總督那顆驕傲的爲法蘭西感到自豪的心,的确就算是茹費理已經下令在西貢擴軍,并新建北越艦隊,但是他發給自己的私人信件裏面說的很清楚:“雖然我們現在表現出強硬的手段來對北圻的黑旗軍進行打擊,我們要清楚明白一點,就是現在的法蘭西不具備正面對抗中國的條件.......這不是說我們法蘭西不具備軍事能力,而是,我們不值得爲了越南和所謂的中國西南通商口岸進行抗争,我們需要越南,但是我們更需要蘇伊士運河的股份,雖然法蘭西和英國現在在聯合對付德國的問題是盟友,但是我們仍然需要在蘇伊士這個黃金水道上占據話語權,這不僅僅是經濟利益,更是政治上十分豐厚的利益.......我們可以借此來對中東和巴爾幹,還有我們非洲的殖民地産生強烈的影響,如果在越南的事務上過度得罪中國人,甚至在軍事上直接和中國的軍隊發生沖突,這是十分不理智,而且是對于内閣來說,是一個非常壞的行爲。”
西貢總督大約也能判斷中國政府的态度,和法蘭西的意見是一樣的,将北圻或者是越南的沖突盡量局限在順化城和升龍府之間,不要過度影響兩國關系,中國人的意思大約也很明白,不會因爲這麽一個不甚恭順的越南,将自己的國運全部搭進去。
麻杆打狼兩頭怕啊,西貢總督必然是不知道這句中國俗語,如果他知道,一定會在自己的心裏默默的把這段心聲做個總結,阮文祥很聰明,看穿了法國人的意圖,他突然覺得很慶幸,如果沒有中國在側,隻怕這時候越南國祚已經是煙消雲散許多年了。
“我們會保證那個大使的安全,隻要我們把順化打下,我相信這位大使應該會自覺的離開越南的,我知道首相大人你們的仰仗,以爲黑旗軍是不可戰勝的。”
“黑旗軍已經殺了貴國兩位主帥了,難道稱不上法軍克星嗎?”阮文祥迅速的回道。
“我們會用實際行動來證明這是貴國的一個幻想,我們會先擊敗黑旗軍,然後再把軍艦開到順化城外,拿到我們想要拿到的,教訓我們覺得應該處決的。你放心,中國是不會給越南人出面的,我們隻要把蘇伊士運河股份的錢多加一些,中國人就會把越南抛在腦後,最多在北圻留一小塊地方供貴國那個可憐的國王來進行統治。我想不到中國人參加戰争能夠得到什麽利益。”
“那麽就請首相大人老老實實的呆在西貢看看風景,聽聽故事吧,我們無敵的戰士已經出發了,出發到海防港去,這就是正規軍和鄉下泥腿子的區别,劉永福既然擊敗了可憐的李威利,爲什麽不一鼓作氣攻打下海防港呢,海防港隻要在我們法蘭西的手裏,那麽我們可以長驅直入北圻,不受任何影響,這點來說,劉永福真是蠢笨呢。”西貢總督反正已經下定決心要把這個親華派的越南内閣首輔扣下來,也就不怕他洩露出去,“這是堂堂正正的軍事行動,任何陰謀詭計都無法阻擋。”
阮文祥連連冷笑,但是心裏卻越發的清楚明白,一個單槍匹馬的鄂格在順化怎麽可能阻擋得住法國人?中國人現在和西洋各國關系極好,豈能爲一個不恭順且在自己國内擅自稱帝的越南國大費周章全力施爲?能夠派出使節,更是派出一個官員在黑旗軍之中參贊,這已經是頂破天了。
但是爲什麽中國人還在順化城派出了五雲商行?這是值得商榷的地方,阮文祥被帶了下去,這個時候,小國的無力感油然而生,這個時候隻能是在沖突無法收場的情況下,抛棄自己的主觀努力,請求救世主出場來解決一切矛盾了。
那麽,誰才是越南國的救世主呢?
北京的軍機處對于黑旗軍大捷一事采取了不聞不問不理會的态度,就連邸報之中也未提及,明眼人就看的出來,秉政的軍機處領班大臣有今之周公美譽的恭親王,對于這件事的态度,和太後一系升平署出版的大清日報的态度簡直就是冰火兩重天,一個是長篇累牍不乏溢美之詞,甚至把黑旗軍之前叛亂的黑曆史就按在了洪秀全的身上,說因爲洪秀全起兵作亂,導緻黑旗軍等人被迫集結自保,之後爲忠孝兩全,故此退出中國,前往越南生活。而中樞卻一直沒有任何關于黑旗軍的政令消息,隻有八月初三日,軍機處下達給交通部和新的郵傳部的命令,“查各邊境入中國之郵件,均需一一審核,以免有不知之患。”這個命令來的蹊跷,許多人都不知爲何,隻是後來才隐隐聽說,這是針對黑旗軍書信郵件來往的禁令,至于要什麽軍需物資送出關的,那就斷了這個念頭吧。
主戰之聲越發大了起來,清流人物十分激動,紛紛上折子要求“全藩屬之國體,彰天1朝之聖德”要求出兵爲越南作戰,“黑旗軍不過是地方團練之屬,都能大勝法人,我天兵又豈能弱于黑旗軍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