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禧太後今日效率特别的高,不到一個時辰就都看完了所有的折子,她坐在書桌之後,仔細的看完了最後一本折子,想了想吩咐道:“曾國荃總督兩廣,第一要務,自然要安民護境,民政有巡撫藩台,刑法有臬台,學政有學台,各司其職,總督不宜插手過細政事,兩廣之地,廣東多洋人,廣西多苗壯族,更是靠近滇茴亂地區,均不能掉以輕心,鐵腕治理之外,更需柔和手段安撫民心,穩定天南,第二,還需以軍備軍容軍貌爲先,後年豐台大營練兵,各地督撫均需派出精銳比武,曾督乃是平定洪楊之亂功臣,練兵必然老到,舊年欽州、廉州、太平三府賊人甚多,可以用戰代練,訓練地方精銳,再入京奪取天下第一軍之稱号,才不負衆望矣!”慈禧太後想了想,“就這樣罷了,别的話,就不多說了,這些話,你整理一下,明發到各地總督去,讓大家夥都知道,總督不是什麽事情都管的,主要還要是管着軍務!”
一隻纖纖玉手提着朱筆在曾國荃的折子上把慈禧太後的朱批都一一寫好,這才放下了筆,對着慈禧太後笑道:“皇額娘明發天下的旨意,還是叫軍機章京來寫吧,兒臣可不成。”
說話的人大約是三十多歲年紀少婦模樣的女子,穿着一襲墨綠色的旗裝,梳着兩把刀,發髻上都是點翠鑲碧玺的發飾,面容淡定從容,不卑不亢,嘴角有微微的笑意,正是榮壽公主。
榮安公主離世之後,慈禧太後名義上的女兒,也就剩下這榮壽公主一位了,所以也如同軍機一般,****進宮侍奉慈禧太後,并幫助照料宮闱,慈禧太後也毫不客氣,這幾日懶得寫字,于是把榮壽公主拖了來拉壯丁,叫她代爲朱批。
“那就叫軍機章京來就是了,”慈禧太後站了起來,伸了伸懶腰,“明日也無妨,先把曾國荃的折子發回去吧。”她對着内奏事處的太監們吩咐,太監們把折子都報了出去,慈禧太後問榮壽:“你這會子還要去那裏?還是就在此處?”
榮壽公主笑道,“兒臣想去瞧一瞧皇貴妃和大公主,有些日子沒見了,倒是有些想大公主。”
慈禧太後點點頭,“那你去就是,我還有事兒,英國的愛德華來了,這會子已經進園子了吧,我要去見他,這裏就不留你了。”
榮壽站了起來,雙手交叉,蹲膝福了福,退了幾步,轉身走了出去,慈禧太後吩咐李蓮英,“愛德華到那裏了?”
“已經由貝勒奕劻帶着進園子了,這會在正大光明殿候着呢,郭大人也一起陪着。”
慈禧太後問李蓮英,“小李子,你說我這身打扮怎麽樣?”
李蓮英笑眯眯的說道,“主子自然是最漂亮的。”
“哈哈,油嘴滑舌,就不指望從你的嘴裏說出什麽真話來,”慈禧太後搖搖頭,哈哈一笑,“走,咱們去見這位和親王。”
正大光明殿的北邊,就是前湖,隔着前湖的就是九州清晏,愛德華饒有興趣的打量着四周,他對着湖畔的用幾百塊太湖石疊成的壽山分外着迷,特别是聽說了奕劻的解釋,這些太湖石都是天然形成的時候,連連點頭。
“愛迪。”一個悅耳的女聲在愛德華的身後響起,愛德華轉過身一看,隻見到穿着天青色的慈禧太後站在幾棵青松下,含笑望着自己。
愛德華臉上綻放出了笑容,朝着慈禧太後走去,邊上的奕劻等人又要行禮,太後一伸手,制止住了他們的行禮,也漫步走向了愛德華。
愛德華朝着慈禧太後伸出了臂膀,似乎想着要給慈禧太後一個擁抱,慈禧太後大驚失色,“no、no、nonono!”她連連擺手表示拒絕,臉上露出了尴尬的笑容,“愛迪,這不是在英國,我要遵守中國的禮節,請你見諒。”
愛德華僵住了身子,伸出了手,慈禧太後視而不見,越過了愛德華親王,威嚴的對着不知所措的奕劻和視而不見的郭嵩焘說道,“你們下去和英國的大臣們協商事務吧,愛德華親王我會親自招待。”
“是。”
不識趣的閑雜人等都已經退下了了,隻有李蓮英帶着幾個宮人遠遠的綴着,慈禧太後和愛德華并肩慢慢走向花木深處,這是一個奇怪的組合,一個穿着旗袍的東方女人,和一個紅頭發的西式服裝的男子,一起在圓明園裏面散步,“愛迪,你這些年過的怎麽樣?我知道你又有了一位小公主。”
“是的,我給你帶來了她的照片,”愛德華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張黑白的照片遞給了慈禧太後,慈禧太後看着照片上那個裂開嘴微笑的女孩子,“恩,很可愛啊,是你的小天使。”
“是的,是我的天使,子女是上帝賜給父母親最好的禮物,不是嗎?”愛德華自豪的說道,他看到了慈禧太後變得暗淡的神色,“茜茜,我知道你這些年的遭遇,很痛苦對嗎?雖然我們一直都有書信往來,但是我覺得,可能你還是不快樂。”
他們邊走邊說,到了坦坦蕩蕩,這裏是慈禧太後第一次見到恭親王的地方,坦坦蕩蕩有着許多的金魚,個大色豔,在碧綠色的水草之中,來回遊蕩,慈禧太後抓了一把魚食,丢進了魚池裏,金魚們争先恐後的蜂擁搶食,在水面上吐出了許多的泡泡,“我當然是不快樂的,你也知道我這裏發生了許多變故,我很多親近的人都離開了我,我是一個重感情的人,對于生和死一直都是看不開的,但是時間是解決一切問題的良藥,不是嗎?”慈禧太後淡然笑道,歲月的沖刷和磨難似乎沒有在她的眼神之中留下痕迹,她的眼神,在愛德華看來,還是如此的明亮有力,似乎會照進人的心中。
愛德華搖搖頭,“茜茜,你承擔的東西太多了,我很佩服你這一點,我認爲,我比不上你。”